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占据了余莺儿的脑袋,身体甚至都开始止不住地抖动着。
余莺儿又回头看向了坐在床上的皇上,表情依旧保持着冰冷。
“皇上......”
余莺儿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哆哆嗦嗦地说不出来。
皇上示意小太监把酒倒上,然后看向了身旁的余莺儿。
“余答应,自从朕免了你的死罪以后,后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桩桩件件都或多或少和你有所牵连,这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呢?”皇上质问地说道。
余莺儿努力掩饰着自已的心虚,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都怪贫妾以前过于嚣张跋扈,树敌过多,以至于恢复位份之后,很多嫔妃们都对贫妾意见颇多,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搅扰了后宫的安宁。”
余莺儿摆出一脸后悔的表情,眼眶也开始变得湿润了起来。
“你是想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在自保,求存而已对么?”
余莺儿不清楚皇上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只能附和着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妥,便又补充了一句:
“贫妾只能说,自已只想要安稳度日,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别人。”
看着泪眼婆娑的余莺儿,皇上叹了口气。
“朕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能理解你一个宫女出身的在后宫的不易,但是朕作为一国之君,也是一家之主,后宫的安宁是朕更加期盼的,你能明白么?”
“贫妾明白。”
皇上听完点了点头,然后转换了话题。
“那朕问你,你与莞贵人关系如何?”
余莺儿顿了一下,被突然转换的话题问得有点不知所措。
“莞贵人,对贫妾极好,平时很照顾我的。”
“嗯,那就好,你们两之前有过节,现如今竟然可以处得如同姐妹一般,着实是令朕感到欣慰。”
虽然嘴上说着欣慰,可是皇上的脸上并没有欣慰的表情,这让余莺儿觉得皇上可能是话里有话。
“昔日的仇敌变成今日的姐妹,肯定是不易的,朕倒是有点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们的关系和缓的,是不是比方说,有什么共同要做的事?”
余莺儿恍然大悟,大致明白了皇上的用意,看来皇上对之前沈眉庄假孕和曹贵人之死的事,还是有所怀疑。
虽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但是余莺儿知道最好不要立刻表现出来。
“自然是因为莞贵人为人比较大度,而且莞贵人知道皇上的心思是希望后宫安宁,所以才愿意摒弃前嫌,接纳臣妾,臣妾真的非常感激莞贵人。”
皇上轻挑了一下眉毛,意识到这么说也无济于事,便索性一句话挑明了。
“曹贵人死后,莞贵人便立即邀请你入住了碎玉轩,当时朕便有过疑心,只是没太在意,现在想来,那时你们二人关系便已如此亲近了么?”
“那倒没有,莞贵人后来有跟贫妾说过,之所以邀请贫妾入住碎玉轩,是因为惠贵人假孕一事,贫妾误打误撞救了惠贵人,为了感谢才行此举。”
余莺儿不假思索地便回答了,因为这个理由确实是甄嬛当时的心中所想。
皇上不置可否地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这个理由是否合理。
“皇上,说起这事,贫妾想着也不能一直在碎玉轩叨扰莞贵人和淳贵人,待到钟粹宫重建之后,若得皇上允许,贫妾想重回钟粹宫去。”
余莺儿即使说出了心中所想,也是想借此打断皇上的思考,免得让皇上发现疑点。
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一句倒是提醒到了皇上,让皇上想起了余莺儿和淳贵人昨晚的事。
皇上示意小太监把酒杯拿了过来,然后让他退下了。
“是怕叨扰到莞贵人,还是因为淳贵人呢?昨日晚宴上的事,给朕说说吧。”
皇上晃着手里的酒杯,面色冷峻地等待着余莺儿的回答。
余莺儿正要开口,却又一时语塞,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了,自已刚刚才答应过甄嬛在皇上面前慎言,可是如果坚持昨日的说法,那便是指证淳贵人诬陷自已,但若是换个说话,便是坐实了自已的欺君之罪。
余莺儿看着皇上手里的酒杯,后背又开始冒起了冷汗,死亡的恐怖感正在身上蔓延开来。
“贫妾......确实记得那折扇放在钟粹宫里,应该是被大火焚去了,至于为何会在淳贵人的手里......”
皇上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余莺儿话,脸色也变得异常阴沉。
“朕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余莺儿被皇上的话整得一头雾水,她实在是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他真的很可怕。
“那皇上想知道的是?”
“果郡王!”
皇上突然说出的这三个字掷地有声,吓得余莺儿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人之间本来就是会是非不断,这些朕都不在意,只不过若是牵扯到朕的手足......”
“绝对没有!”
这次是余莺儿打断了皇上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四个字,吓得门外的小太监一愣。
余莺儿似乎是意识到自已过于激动了,立刻努力平复了自已的心绪,这才发现自已的额头上已经流下了豆大的汗珠,裹在身上的被子也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皇上,请相信贫妾,我与果郡王真的毫无瓜葛,这真的是个误会。”
“朕愿意相信你说的话,也愿意相信朕的手足,不会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听了皇上这句,余莺儿略微舒了一口气,可是没过一会儿,皇上便继续开口说道:
“可是朕相信是朕,你该如何证明自已的清白?”
“证明我的清白?”
余莺儿好像知道了皇上的意思,嘴唇微微地颤抖着。
果不其然,皇上将躺着的余莺儿扶坐了起来,被子差一点滑掉,被余莺儿一把攥住挡住了自已的身体。
紧接着,皇上把酒杯递到了余莺儿的眼前。
“朕记得,你之前为了表达你的悔过之意,甘愿饮下毒酒,以死明志,朕当时看了甚为感动。如今,为了皇家的名声,也为了自已的清白,是否甘愿再死一次呢?”
皇上冰冷的眼神看得余莺儿不寒而栗,余莺儿颤颤巍巍地接过了酒杯,酒杯里的酒都在不停地晃动着。
“贫妾在上次饮下毒酒后便已经死了,如果这样真的能够打消皇上心中的疑虑,贫妾自然可以再死一次。”
余莺儿哽咽地说着,两颗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嗯,朕答应你,只要你饮下这杯,朕便不再怀疑。”
皇上的态度十分坚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余莺儿知道今天是必死无疑了,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接下来要考虑地应该是下次轮回里要怎么逃脱皇上的制裁了,但是圣心难测啊,皇上想要杀自已的话,自已真的有办法逃得掉么?
余莺儿咽了一下口水,颤抖着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清冽的酒顺着嗓子而下,冰凉之后一股灼烧感在胃里蔓延开。
余莺儿手里的酒杯掉落在了床上,静静地等待着那灼热感变成撕心裂肺的疼痛,五秒,十秒,二十秒,痛苦的感觉并没有到来。
那只是一杯普通的酒......
意识到这一点后,余莺儿开始剧烈地喘起粗气,原来一杯普普通通的酒也能让人产生这样的窒息感。不对,不是酒的原因,而是眼前这个男人!
“余答应,今日你也累了,可以回去了。”
皇上的表情变得舒缓了很多,说完便唤了一声门外的小太监。
此时的余莺儿气还没有喘匀,一脸恐惧地看着眼前的皇上,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送余答应回去,然后接安答应过来吧。”
皇上一脸平静地吩咐着小太监们,小太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开始遵旨办差了。
余莺儿被小太监们又抬了出去,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皇上,他已然又躺了下来,并没有多看自已一眼。
简单擦拭了一下身子,又穿好了衣服后,余莺儿坐上了回去的轿辇。
一路上,余莺儿内心都无法平静下来,自已天真的以为今天会是一场足以改变自已地位的戏码,好不容易才给自已做好了心理建设,到头来却是一场梦,蝼蚁终究还是蝼蚁。
就在此时,接安答应的轿辇过来了,正好跟余莺儿的轿辇打了个照面,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以前也出现过一次,只不过两个人的方向是相反的。
不知道为什么,余莺儿突然觉得有点想笑,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啊,自已的苦心经营又一次地成全了别人,而自已成了个笑话,难道这就是自已的命么?
坐在轿辇上的安陵容看着对面过来的余莺儿满脸愁容,此刻也在感慨同样的事,只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的是,安陵容没有感到得意,而是开始有点担心眼前的这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