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朝为官的张崇广与云不渝,那是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生死之交。张崇广虽贵为当朝宰相,但一向以孤臣自诩、深居简出,私下里很少与他人来往。

或许他清楚的认识到,女帝不希望他的位置很重要,或者说不希望相权太重,从而削弱了皇权。所以他名义上是统领百官,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女帝摆到台面上的吉祥物罢了!

奇怪的是,他却与云侍郎走的很近。或许女帝知道他与云侍郎是从小的玩伴,所以并不担心他俩结党。这也是张崇广敢正大光明出入云府的原因了吧!

正在院子里无聊的云铎,盯着自已做的小水车发呆。可能是刚刚被封为离阳伯爵,气质这块儿还有所欠缺。不管那些仆人的偷笑,自顾自的踩着鞋,衣冠不整的在池塘中逗鱼玩儿。

“爵爷,老爷叫你过去呢!”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铎回头一看,玉娘正提着菜篮子站在自已身后。

“你脸这是怎么了?”,云铎很清楚的看到玉娘脸上的抓痕,所以想问个明白。

但是玉娘显得有些局促,尽力的躲避着云铎的眼神。用衣袖遮了遮伤口说道:“爵爷不必担心,奴家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脸,让爵爷见笑了!”

“那你等一下!”云铎说完,便走进房间里,从自已背包里找出来一张创可贴,递给了玉娘:“撕掉这层纸,然后粘在伤口上,会好的快些!”

玉娘赶忙用衣袖擦了擦手,从云铎手里接过那个叫创可贴的东西,然后好奇的观察着。

“对了,别一口一个爵爷的叫了。这么叫真挺不习惯的!你拿我当个弟弟看就好,喊我名字就行了!”,云铎不希望这个伯爵的名誉给自已带来负担,所以才对玉娘这样解释着。

玉娘却很认真的说道:“那怎么行呢!府里管家说了,您现在地位与往日不同了,不可直呼你的名讳,得叫你爵爷才行!”

云铎听完,心里对这个管家一顿咒骂。府里唯一没有奴相的玉娘,现在也被他给教坏了。没办法,谁让自已现在所处的时代,人一出生就被划为了三六九等呢?这也不是自已能够左右的事情。

所以不再多说,只是无奈的叹叹气,迈着步子朝会客厅走去。

“哦,侄儿荣升离阳伯爵,实在可喜可贺呀!”张崇广见云铎进来,拱拱手笑着说道。

云铎迈步来到张崇广面前,躬身施礼道:“小侄惶恐,这都是陛下的恩德,实在德不配位啊!”

张崇广哈哈大笑:“这都出了宫门,这些俗套的话便不用多说。你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小子还是婴儿的时候,还在我怀里撒过尿哩!”

说罢,看看云侍郎,二人放声大笑。云铎却略显尴尬,自已只是穿越过来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已还在宰相怀里撒过尿呢?

云侍郎口中经常提及这位宰相,云铎也自然知道他与父亲的关系。所以并不担心会说错了话惹的他不高兴,索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小侄实在荣幸之至,能在当朝宰相怀里撒过尿,恐怕也只有小侄一人了吧!”

张崇广听完抚掌大笑,接着眼神转向云侍郎说道:“不愧是你云不渝的儿子!我想这复兴赵氏齐国的重任,看来要在他的身上实现啊!”

云侍郎脸色变的阴沉下来,谨慎的看了看门外说道:“我的宰相大人啊!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小心些?尽管这是在我家,那也不是密不透风啊!这种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如儿戏之谈呢?”

“不怕!”

张崇广似乎胸有成竹的说道:“既然陛下将先帝第三子立为太子,那么就证明陛下有意把齐国还给赵家,这不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吗?有何讲不得!”

“这事儿是我能听的吗?要不,我先出去?”云铎弱弱的问道。

“听着!”云侍郎和张崇广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句话。

云侍郎很少见张崇广这般口出狂言,压低了声音说道:“虽然现在有太子,可是那太子……”

张崇广知道云侍郎想要说什么,还没等说完便接过话茬:“太子怎么了?就算是弱智,那也是赵家的血脉!”

云铎也明白了,看似一直文弱的张崇广,却是个铁杆的“挺赵派!”。女帝虽然通过血腥镇压坐上了帝位,但是她过的依旧不快乐。她很清楚,就算再怎么粉饰自已,也改变不了被史官刻上篡位的恶名!史书丹青不会放过她,悠悠众口也不会放下她……

所以才没有将赵氏一族赶尽杀绝,留下几个希望的火种,好将来还位于赵氏。而那个傻乎乎的太子,只不过是她玩弄权术的一个棋子罢了!

云铎不禁为这个傻瓜太子的命运,感到忧心忡忡……

“砰砰砰!”

一个小脑袋从门后探出头来,小云舒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向屋内喊道:“哥哥,奶奶叫你一块儿去宏觉寺上香呢!”

很明显这话是对云铎说的,屋内的张崇广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用满是温柔的声音说道:“哟,几天不见舒儿又长个儿了!真是越来越好看啦。”

“大伯好!”云舒这声犹如黄莺吟唱般的回话,让张崇广陶醉在云舒的天真烂漫之中。

张崇广抱起云舒捏捏小鼻子,半开玩笑的说道:“要不是我家那小子大她许多,不然定要和你云家定个娃娃亲嘞!”

此时的云铎内心十分紧张,就怕这老家伙真给自已妹妹定个什么娃娃亲。对于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云铎向来是最坚定的反对者。

云侍郎似乎看出了云铎的杞人忧天,对云铎说道:“既然奶奶喊你,就跟着去一趟吧!毕竟老人家出趟顺心如意的门,不算容易。”

“什么叫顺心如意的出门不容易?”云铎很不理解父亲这句话。

于是对张崇广躬身施礼道:“您和家父稍坐,小侄就先失陪了!”,接着便拉着云舒的手一块儿出了门。

对于寺庙上香这种事情,云铎一向很排斥。但比起和那两个老头子谈天说地,云铎还是更喜欢跟着奶奶去庙里,听那些和尚敲木鱼,何尝不是修身养心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