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玥从黄金容器中离开。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苍老无比的残肢断臂，手脚，头颅，甚至包括半截身子，什么部位都有。
这看的她脊背发凉，难以理解之前是什么样的一场对抗，只知道现在是墨曦压着厉鬼打，可压着打有什么用？
鬼是杀不死的，只能关押。
鬼影已经入侵完成，司马玥就站在旁边看守黄金容器，等墨曦来取。
时间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分钟，姚欣欣的身份也已是暮年老妪，甚至鬼影都开始有些溃散，像是要融化一样。
她也不是没尝试喊墨曦，但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看到那猩红残影，整个人都像是国王九影事件中的影鬼，卡顿，紊乱，闪烁，那是速度太快导致的。
司马玥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发生过，又记不详细，只是隐约记得，觉得，之前那次也是这样，自己离开后却再也没见过墨曦。
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让她脊背发凉，一股恐惧感涌上心头。
要离开吗？现在已经五分钟了，再不走，真会被烧死的。
这种厉鬼不是她能对抗的，这具鬼奴的灵异，甚至连真正的灵异都算不上，只是机缘巧合的窃取而已。
可不离开，就要承担被厉鬼杀死的风险。
使用鬼影灵异的代价很沉重，一个不小心，就会迷失在长达数十年的记忆中，遗忘过去，仅仅只是一次姚欣欣，她就已经发现自己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又或者联系外界的叶梓晨，让她开鬼域把这里拉进去，处理厉鬼？但这样要承担叶梓晨死亡的代价，风险很大很大。
光这只鬼都处理不了，万一叶梓晨真死在这，谁能解决？整座邚奵城都要完蛋。
忽然，一阵刺痛袭来，让司马玥惊醒的同时，也下意识把脚抽离地面。
她低头看去，脚下有一小片猩红腐败正在蔓延，这东西不仅在侵蚀厉鬼鬼域，侵蚀自己的脚心，甚至连鬼影都在侵蚀。
仅仅只是一瞬沾染，却已如附骨之疽，刺痛不断加深，不过几秒的时间，整只脚就已经被猩红吞噬，不断腐败，死去，哪怕是用鬼影也无法控制这只脚，好像已经不属于她。
司马玥不再犹豫，一把抓起宽大的黄金容器，脚下鬼影延伸，整个人消失不见。
在蔷薇坟场中，她曾被一面鬼镜杀死，肢解，但依旧可以靠着鬼影活动自如，抓起黄金容器的力量来源，正是那种灵异的衍生。
舍弃姚欣欣这具身体，以鬼影为主导，并强行控制身体。
看似没什么差别，但这并不一样，蔷薇坟场时，主导一切的思维仍是人，可现在是鬼影，是鬼。
阴冷，麻木，一切情绪都被压制为零，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一旦长期经历，绝对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代价。
也由此可见，那种猩红腐败对身体的伤害有多大，就连鬼影都控制不了这只脚。
厉鬼又一次被高高抛起，再度砸向地面，猩红身影不断挥拳直击厉鬼面门，黄褐焦土寸寸崩裂，染上彷佛是活着的猩红。
鬼影扩张，她带着黄金容器接踵而至，可在触碰厉鬼的瞬间，鬼影却如同烧红铁锅里的一瓢水，迅速扭曲，蒸发，散去，根本来不及反应。
真正鬼影都是残缺的，就更别提残缺鬼影的衍生了。
在短短一瞬过后，地面多出了一具尸体，苍老，枯瘦，浑身死灰。
姚欣欣的身份彻底死亡，但在死亡之前，司马玥看到那猩红身影愣住瞬间，然后便被死灰吞噬。
......
现实世界。
叶梓晨站在火海的不远处注视。
忽然，她脚下浮现出一片阴影，一只手从中伸出扣住地面，并顺势爬出一个大口喘着粗气的少女。
司马玥有些庆幸，幸亏没让叶梓晨开鬼域，如果真开了，怕是想走都走不了，只有死路一条，墨曦的状态更是不对劲。
叶梓晨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没有开口，却给人一种她缓缓打出一个？的感觉。
司马玥喘着粗气，把鬼域内发生的一切简短说了一遍。
“果然，那东西不在我们。“叶梓晨道：“泠铸城负责人，闫娇娇，她原本在处理一件灵异事件，失控的后果是百鬼夜行，所以无法来处理邚奵城。”
“在前不久，那起灵异事件失控，但有另一个人出面解决，是我们在镜世界七楼碰到的那个少女。”
“她一人仅用一分钟，就把失控的上百只厉鬼尽数撕成碎片。”
司马玥回想起了那个身影，一头垂到脚踝的白发，无法形容的压迫感与鬼影另一半灵异。
叶梓晨续道：“她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根据闫娇娇形容，在短短一分钟内，她一切所作所为都像疯子，看不清动作，只能听到极度癫狂的笑声。”
“在她处理完那上百只厉鬼后，她又盯上闫娇娇，并将其杀死，闫娇娇本身不是活人，所以不存在死亡的定义，但她最强的‘装备’被损毁。”
“你知道驭鬼者的实力分化吗？”
司马玥一愣：“没人和我提过。”
叶梓晨解释道：“我是一级，闫娇娇是特级，特级只有一个要求，解决厉鬼复苏，这些特级有多难缠，你可以参考墨曦，又或是无视记忆代价，并无节制窃取灵异的你。”
“关于闫娇娇，总部之所以能稳定局势，没有驭鬼者的内乱四起，大部分就是靠她，她拥有一切关于灵异的资源，并可以依靠自身灵异能力，将厉鬼化作武器。”
“这种级别的驭鬼者，用着最强的‘装备’，在那个人面前一秒都撑不住，逃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叶梓晨递来一个手机，上面是一段视频。
那白发少女背对镜头，癫狂笑声回荡，浑身都随着颤抖，她站在由厉鬼残肢断臂堆起来的尸山顶端，手中偃月刀插在脚下。
七秒之后。
那笑声停止，她一手按住自己左脸，一手拔出那柄漆黑的偃月刀，缓缓后仰，头颅以不符合生理方式的近180°扭动，那支离破碎的瞳孔望向镜头中心。
随着一个扭曲笑容浮现，视频直接黑屏。
叶梓晨续道：“摄影机被灵异影响，无法拍摄，当她处理完厉鬼时功能才恢复，并拍下这段视频，黑屏的原因你也能猜到，闫娇娇死亡。”
“目前只知道这么多，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她和你们的关联很大，所以你们做好准备。”
“算算时间，闫娇娇也快到达这里，我们去接她。”
路上。
一直沉默的司马玥忽然问道：“邚奵城的事情结束后，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如果叶梓晨自己留在邚奵城，大概率会死，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等死，她还挺喜欢这个冷冰冰的人偶的。
叶梓晨平静道：“我活不到那个时候。”
司马玥肯定道：“不会的，你肯定能活下来。”
叶梓晨看了看司马玥，没有回答，转而道：“因为万象的存在，闫娇娇觉得她大概率不在同伴行列，因为她是外来者，不属于邚奵城，所以，她来此主要目地是清理邚奵城鬼奴，并做好死在这的准备。”
司马玥问道：“也就是说，她这次来带的‘装备’，可能不是最好的？”
“嗯。”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司马玥有些好奇。
“她不是人，只是程序，或是AI，我起码还算活着，她连活着都算不上。”
......
半个小时后，两人在城市边缘等待。
一大片阴影袭来，遮天蔽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这边笼罩，渐渐的，那大片阴影开始清晰，那似乎是...蝴蝶？
没错，就是蝴蝶。
可却不是生物，而是机械，那薄如蝉翼的翅膀如剃刀般锋利，闪烁着寒光，小巧玲珑的身躯满是转动齿轮，并以惊人速度飞驰着。
很快，庞大的蝶群来到二人面前停下，或是在地面，或是飞在空中，它们大约成年人食指那么长，一对翅膀越手掌宽，几乎将目所能及的一切，都覆盖成银白色。
一个人影从蝶群上缓缓飘落，浑身都被银白金属包围，但那金属不显臃肿，或是死硬，反倒像一团水一样，柔软与钢铁并存，成流线型身躯将女性身材完美裹住。
暂且不论里面有没有东西，这个造型的确极美。
衣肩背后，震颤着六对修长的科幻羽翼，一头银白长发垂落腰间，脸上覆盖着大部分银钢面具，眼睛部位像是科技屏幕，只不过一片漆黑，看不到东西。
浑身上下没有露在外面的血肉，科技感十足的银白长裙旁，环绕着几只更加华丽的机械蝶，约有其他机械蝶的两倍大，身后一柄金黄剑鞘，又添了一抹别样的美，就如从天而降的六翼天使。
一个清冷动听，却透露着怪异机械感的女声回荡：“处理邚奵城的鬼奴，向里向外，遇者即杀。”
停滞蝶群骤然起飞，散开，如同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振翅声叠在一起震耳欲聋。
闫娇娇看向二人，声线是不变清冷：“剃刀蝶可以在15分钟内扫清邚奵城的鬼奴，为防止意外发生，先清理鬼奴，随后再处理灵异事件。”
说完，她又看向叶梓晨：“好久不见，叶子，对不起，关于你姐姐的事我并不知情，世道太乱，那种腐败是不可避免的。我做不到面面俱全，希望你能理解，我没有要求你的意思，再次向你诚恳道歉。”
明明是在道歉，称呼也是更亲密的小名，但她的声音毫无波动，虽然有着人类音色，也有一定情感，语调，但本质更像是朗读的机器，和叶梓晨差不多一个调调，也就比她好那么一点。
叶梓晨道：“你是姐姐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我没理由，也没资格要求你做什么。”
闫娇娇点了点头，看向司马玥，准备说些什么。
可叶梓晨的手机忽然响起。
接通后，传来墨曦的声音：“我好像被丢出来了，你们那边什么情况，泠铸城负责人是不是已经到了？”
闫娇娇道：“是的，我在一分钟前到达。”
“你之前...没事吧？”司马玥有些欲言又止。
墨曦曾说过，不会因为他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不确定之前，是不是墨曦自己希望的，担心自己问出后，会让气氛有些变差。
所以她没敢问‘你之前怎么了’，只是改口关心。
墨曦回道：“我没事，来接我吧。”
“好。”司马玥说。
她有些庆幸自己没问，墨曦是个很聪明的人，三个字的开头足够他猜出自己要问什么，但他没有回答，这点也侧面证明了对方不想回答。
司马玥的鬼影赶路很快，没有太久，墨曦就见到了这位泠铸城的负责人。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闫娇娇，这战甲好帅。
反正驭鬼者也没几个正常人，毕竟自己这边次元壁都破了，那边蹦出来几个超时空机械战士，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就算下一秒侏罗纪复苏，蹦出来几只恐龙咬人，又或者是玄幻小说成真，蹦出来几个披金戴银，手持弩箭的圣骑士恶魔，说要代表压路机消灭吸血鬼，他都觉得这恒河里。
只能说，系统特意拼接打造的多元化世界，就是这么精彩绝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