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倒是未曾听闻。不，等一下。听你这么说的话，难不成是在……”
“在哪？！”
看着眼中精芒闪烁，身子也下意识前探的魏汉升，陆川反倒不再多说，只轻笑道：
“哎呀，魏老莫急，先尝尝这茶。这可是我花大价钱搞到的，让我给您老先换杯热的。”
魏汉升觉察到自已的失态，沉默不语地看向陈子鸣点点头。下一秒，陆川提起茶杯泼向眼前男人，紧跟着紫红色火焰从掌中迸发而出。
茶水被蒸腾作气流朝着魏汉升席卷，他却嘴角邪笑，呼出口烟墙将其尽数挡下。烟杆挥舞间浓雾喷涌弥漫，奇怪的是防火警报器并未作响。
陆川暼向狞笑的陈子鸣，心中了然多半是他的能力「无籁域庭」，只清楚是消除范围内所有声音，这么说应当有所限制才对。
烟雾迅速扩散蔓延，不过数十平米的房间已看不清边缘，当下破局之策，还是要先转到室外才好。
还未等他细想，从警十余年的危机感使他往前一扑，后腰处剧痛袭来，扭头只隐约看见抽刃而走的宁玥。
倒是忘了还有个无声无息的刺客，陆川看过他们的资料。宁玥的「净虚视界」，搭上陈子鸣的「无籁域庭」，以及魏汉升的「百里蔽空」，确实是非常难缠的组合。
陆川咬紧牙退至墙角，掌中凝起火焰按向伤处，呲喇声下，裂口皮肉焦灼止住流血。
情况并不乐观，甚至可以说很糟糕。因为宁玥的下一击随时都有可能到来，无论是异火还是浓烟，恐怕都挡不住她的视线。
先等来的居然是冒牌货，尽管过程中就有所怀疑，可真到最后魏汉升那急不可耐的表现才算是彻底露出马脚。
三只镜鬼的配合如此强横，看来不下点血本，今日便交代在这了。还好没浪费那好茶，想到这陆川自嘲一笑，俯身双掌击地，心头喃喃自语：
「却业焚灾•鬼狱蒸笼」
屋内火焰消失，地板逐渐变为紫红色。此刻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犹如覆上盖的蒸笼，不见明火却升温愈急，食材自然是这三只镜鬼。
魏汉升面色难看，喉结滚动，明显感觉到身体里的水分急剧流失。他想喊着先撤出去，可在陈子鸣的能力下他同样发不出声音，这般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
离他稍近的宁玥亦不好过，头发像被淋湿一样嘀嗒出水，落在地上又瞬间蒸发。可她面不改色，瞳中光彩流转，反手持刃仍旧跃跃欲试。
「却业焚灾•渡噩焚身」
陆川周身被幽蓝色火焰缠绕，感受着细微的温度差异，他跃步朝一个方向冲去。挥手抓住不知谁的胳膊，凄惨声顿时响起。
押中宝了，陆川嘴角微扬便要乘胜追击，极致的痛楚让陈子鸣失去理智，能力也随之失效。
魏汉升眉头紧皱，试图一搏的想法烟消云散，厉声喝道：
“先出去！”
与此同时宁玥手起刀落，陈子鸣碳化的手臂掉在地上。来不及多想，拖着他便夺门而出，转眼之间就冲出大厅。
陆川自然不肯轻易放走他们，打碎窗户自二楼一跃而下，挥手间火焰翻腾向三人涌去。
魏汉升虽年老身手依然矫健，更遑论镜鬼的体质本就强于原主，他口鼻处溢出大量烟雾，手从腰袋掏出些黑褐色粉末挥洒。
那些不明粉末刚一接触火焰，爆炸声就轰鸣而起。竟然是火药，好算计啊，陆川反应迅速，双手作势虚抬。
幽蓝火墙在空中盘旋，为他挡住绝大部分伤害，可余波的冲击仍震得他接连后退。
等陆川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浓烟散去，热汽升腾，却再不见那三只镜鬼。
极端对流影响下，阴沉的天空淅沥沥下起黑雨。摩托引擎声骤然临近，他想到什么，周身火焰平息。
臭小子，来得还真是时候。陆川嘴角苦笑，眼一闭直挺挺倒在地上。
…… ……
“陆川啊，还没到吗？”
点点星光散落，空旷的郊区道路上，一辆警车正在飞速疾驰，魏汉升看着正在驾驶的男人，晃动着烟杆不在意地问道。
自他们跨过「封疆」不久，接引的车辆就被陆川拦停。等询问过后才晓得，警局里居然混入数只镜鬼，他并不放心才半路改变计划。
相比于人流密集的市中心，郊区的危险性大幅减小。隐秘的伯奇分局，自然也取代市公安局成为首选。
“拐过前面那个路口不远就是了。”
陈子鸣一手托腮，打起哈欠来。看着自已的手机导航，上面分明显示路口过后是大片连绵的山林。
树影从窗前快速掠过，他心底不由得感叹，不愧是秘密基地啊，果然选址就要藏的够深。
魏汉升也点点头，苍老的脸上眼皮耷拉，似有几分困意。他吸口烟回过神来，闲聊般轻声说着：
“陆川啊，说起来自上次龙京一别，我们大抵也有个五六年没见了吧。”
“呵呵。魏老当真是好记性，差不多是这些年。”
“嗯，既然没记错。那看来不是脑子的问题，应该是我老眼昏花了。人不服老不行啊，不中用喽。”
车辆停稳，陆川拉上手刹，解下安全带半开玩笑道：“魏老怎么这样说，我看您这精气神，怕是还能拿着教鞭追着学生满大街跑才对。”
魏汉升也解开安全带，吐出口烟气，摇头轻笑道：“没有，能把左撇子看成右撇子，你说我是不是看不清了啊，陆川。”
怎么就停了？
陈子鸣没听清他们的对话，只好奇地摇下车窗张望，警车停在一处林间公园，周遭都是高耸入云的古树，并未看到类似入口的建筑。
难不成是像电影里那样，连车带人通过升降电梯传到地下？这样说来，脚下岂不就是那秘密基地。
我的天呐，太酷了吧，这可得拍回去给老妈看看。
陈子鸣手机切换成自拍，背对车窗伸手比耶摆好姿势，无意间恰巧瞥见宁玥冷漠的侧脸。
他咽口唾沫，想想好像不是干这个的时候，略显尴尬地准备收回手机，这时屏幕上却突然亮起数个人脸识别框。
咦？
陈子鸣诧异的扭头去看，路灯照耀下，隐约能看到树林间似乎藏着一道又一道人影，这让他不由得竖起寒毛，张着嘴舌头结巴道：
“喂，喂，你们……快快快，快看窗外啊。”
没等到回应，陈子鸣有些疑惑的转身，然而看到的场景差点让他把眼珠子瞪出来。
坐在驾驶位后的宁玥匕首已经捅穿座椅，副座魏汉升亦是摸出把小刀，整个刺入陆川的脖颈。
事情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陆川眼神一如他呆愕，张开嘴却已说不出话。陈子鸣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听魏汉升烟沉声大喝：
“先下车！”
“哦哦，宁玥，我们快……人呢？”
只见左侧车门大开，宁玥早就抽出匕首，人在车外了。他忙不迭推开车门，下车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啊这，我失忆了？难道我是傻子吗，还是说他们会传音交流，怎么就搞成这个样子。
奥～我懂了，陆警官的车技很好，我在车上睡着了，现在的我还在做梦。
陈子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却被魏汉升一烟杆打回现实，他嗓音沙哑地说道：“宁玥，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他是镜鬼了吧？”
“是，他的心脏长在右边。”
魏汉升颔首，揪着陈子鸣耳朵骂道：“做的不错，知道不打草惊蛇，也懂顺藤摸瓜。不像这个傻小子，眉毛下面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陈子鸣总算搞明白怎么回事，此刻疼得挤眉弄眼。只会眨眼不会看？他听着魏汉升的训斥，忽然想起手机上亮起的人像识别，定睛一看树后密密麻麻的人影已拥挤着走出，脸上还都挂着诡异的微笑。
情急之下陈子鸣挥着手慌乱地喊着：
“魏魏魏魏魏魏……”
“喂，喂，喂什么喂，你还不服？真当我老糊涂了，我看你是皮痒……”
却不想话被打断，宁玥亦是语气平淡地出言提醒道：“魏老，不妨先看眼周围。”
魏汉升听到后明显一愣，松开手暼向四周，揉揉眼睛唉声叹气道：
“宁玥啊，看来我真是老得不行了，我怎么看到好多好多人啊。”
“魏老，您是看错了，那是好多好多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