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通往东海的高架桥上，再往前便是围成数排阻拦的路障。
车门打开，陆续走下三人。身着特种作战服的年轻司机降下车窗，看着三人当中的精瘦老者说道：
“魏老，职责所在，只能送你们到这了。”
魏汉升摆摆手，看着些许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下，从腰间掏出个伸缩烟杆，轻咂一口后吞云吐雾道：
“回吧。”
等车辆走后，三人越过路障，止住脚步。
满头红发的青年抻开胳膊伸着懒腰，望着身前宛如薄膜直达天际的暗紫色屏障，惊声叹道：
“这便是「封疆」吗？离近居然是这副样子，为什么在远处看空无一物呢？”
魏汉升烟杆敲在他头上，轻声骂道：“让你提前把资料记在心里，你看个锤子。整天就知道睡睡睡，像头猪一样，去跟宁玥好好学学。”
一旁的少女面容高冷俊雅，齐肩短发非但没压下她的美色，反而平添三分英气。眼眸里更是寒芒流转，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让陈子鸣心里发怵。
可眼见着魏汉升拿着烟杆作势又要打来，他只好捂着脑袋，满脸苦相地向她求助。
宁玥将手贴近那暗紫屏障，语气清冷地回应道：“「封疆」只是结界，在远处看不见是因为「障目」的作用，就算是入梦行走也只有靠近才能发现端倪。”
魏汉升收起烟杆，还算满意地点点头道：“走吧。”
…… ……
会客室内，陆川蹲着身子，在一个红木橱柜里挑挑拣拣，眉头紧皱似乎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
泡什么茶呢？龙京来客见过世面，太差拿出来怕是会被说招待不周。太贵的又有些心疼，万一对方根本不懂茶呢。
不，再怎么说坐到那个位置，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才对。
陆川纠结半天后咬咬牙，将准备送给局长的高档红茶取出。然而敲门声响起，他手一抖又迅速地换成从集市上买的散装绿茶。
“哈哈哈哈哈魏老，可是好久不见了。大半夜的来这么快，辛苦辛苦。”
看着魏汉升带着两个年轻人进来，陆川有些心虚，顺脚一推把橱柜关上，不动声色地迎上去与他们握手打着招呼。
魏汉升年轻的时候曾在军中任职，上了岁数后常去大学授课办讲座。最近这些年毕业的警察，士官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教诲。
陆川自然也代表东海市公安去龙京旁听过数次，两人也算打过照面，没想到他如此年纪也觉醒了异能。
魏汉升笑呵呵地应声，落座后为陆川介绍起身后两人：“这红毛小子叫陈子鸣，这些天跟在我身边学习，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女娃子叫宁玥，从齐地来，暂时也由我看着，她可省心的多。”
陈子鸣撇撇嘴似有不满，见陆川朝他看来立马挂上热切的笑容，手一挥竟在脑门边上敬了个礼，紧接着烟杆便砸在头上。
陆川哑然失笑，象征性地点头示意，目光却转移到宁玥身上。
齐地宁氏，那个疯子家族吗？
娶妻纳婿，从小以最严苛的要求培养训练家族子女，唯有十八岁成人礼通过考核才有资格继承姓氏，很难想象现代社会竟有如此封建的家族。
不过凡是通过那魔鬼试炼，被冠以「宁」氏之人，在国际杀手组织，又或是雇佣兵组织等等，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甚至还有人在华国特种部队任职。
向来只听说过，如今竟有幸遇上一位，看上去也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真是人无貌相，水无斗量。
与她眼神相接，陆川忽地想起姜青，两人年龄相仿，眸子里那股漠然也如出一辙。不，细看的话还是有点差别。
若把姜青的气质比作掌管生杀予夺的上位者，那宁玥则像是不受感情左右的冰冷机器。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两个可都不简单啊。
他收起心思，沏好茶后挨个为几人倒入，特地注意着魏汉升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松一口气坐下。
可还没坐稳就看到魏汉升单指敲桌，陆川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老小子还知道叩茶礼，早知道该拿好茶的。却见他反手拿出烟杆，声音沉闷地说道：
“陆川啊，茶稍后喝也无妨。连夜赶来便是为这「镜中灾」，上面的意思还是尽快解决才好，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吧。”
不愧是教授，觉悟就是不一样。
陆川也放下茶杯回应道：“魏老说的是，当下已经告知全体市民远离镜子了，「障目」影响下他们不会察觉异常。”
“我这些天也活捉了几只镜鬼，可惜没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稍后我们一起去看看，兴许魏老当面，能有些别的收获。”
姜青应该也快到了，毕竟是预言里的关键之人，不管有没有用，跟着一起总是好的。
“好，你有分寸便可。不过说起这镜鬼，我忽然记起数十年前华国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哦？愿闻其详。”
陆川被勾起几分兴趣，开口询问后续。
魏汉升呼出口烟，眼睛微眯像是只在思考的狐狸。他手指娴熟地转动着烟杆，以讲故事的口吻轻声诉说道：
“嗯，这事发生在建国三十年左右，彼时怪力乱神之说还四处猖獗，三教九流也是鱼龙混杂，但有一件事备受上层瞩目。”
“就在那个时候，龙京的古玩市场，突然涌入大量出土不久的文物。这种事虽罕见，但也并非先例，无外乎哪朝哪代哪个倒霉王爷的墓又遭了罪，让人从头到尾刨个干净。”
“可蹊跷就蹊跷在这些文物上，乔装打扮混进市场的考古学家很快发现，这些文物器具多半是成对出现。而且每对之间几乎一模一样，唯有从细微的纹理，制式才能看出它们是呈镜像对称的。”
“此事惊动上层，马上出手逮捕了倒卖的贩子，加急审讯层层追寻，在抽丝剥茧不懈努力下，终于查到文物源头，目标直指西北边陲的戈壁滩中。”
“恰逢此时西北来信，内容却让人如坐针毡，不寒而栗。军队巡逻期间，发现了大量尸体，其中不止有盗墓贼，还有偷猎者等等。”
说到这谜底已呼之欲出，魏汉升瞥一眼赵川，见他神色微动似听得入迷，烟杆轻敲桌面继续说道：
“这些尸体根据最后统计，有八成亦如那文物一般，相貌器官左右相反，偏偏又是成对出现，就像是所谓的复制人。”
“上层名义上派出科考队调研，打着完善我国物种类目的旗号，实际上是大量军队护送下的考古专家，以及这方面的能人异士，只为探寻事情的真相。”
“此事损兵折将，危害甚广，好在最后也算是结局圆满，有所收获。他们在墓中发现一对鱼形玉佩，形似锦鲤，又分黑白，据说尚有神力，被存于东海。”
“陆川啊，我觉得此物或与「镜中灾」有所关联，如今你负责东海上下琐事，可曾听闻过此玉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