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最近天气不好,总是会下雨。

陈微容有些不安的看向门的方向,他有些讨厌雨,因为现在,陈曦四肢的筋都断了,还被关了起来,没办法帮他捂耳朵堵住突如其来大龙划过天际的可怕声响了。

但他最讨厌的,不是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推门的人卷着雨水一起进来了,风尘仆仆,披着的毛绒外衣十分湿润,陈微容移开了眼。

他最讨厌的,出现了。

陈已臣是当今太子,未来的陛下,也是陈微容最讨厌的人。

在陈微容学会讨厌这个词的含义后,他就开始讨厌陈已臣了。

可如今教给他讨厌这个词的人,已经被陈已臣断了四肢的筋丢在了隔壁。

“微容?”

陈已臣不由分说的褪下毛绒外衣靠了过来,他拽住拷住陈微容,让陈微容无法下床的铁链,笑盈盈道,“今日也不喜欢哥哥吗?”

“不喜欢。”

陈微容露出一个畅快且舒心的笑,他直视着陈已臣可怕的双眸,“今日,明日,昨日,我没有喜欢过你,从未喜欢过。”

陈已臣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像是极力要压制住怒火,却又无法压制,他喃喃道,“可那个人没出现之前,你是爱慕哥哥的,不是吗?”

“那是爱慕吗?”

陈微容反问。

“……”

陈已臣不回话了。

陈微容便自己回答,“那不是。我已经明白了,你便不能再骗我了。”

“…你现在,可以自己说话了。”

陈已臣的手顺着铁链往上抚摸,轻柔的按压着陈微容的脸,“微容,哥哥还是喜欢曾经的你,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很依赖哥哥的。”

“原来那是依赖?”

陈微容再次反问,他本以为,被再度反问的陈已臣会恼羞成怒,却不料,陈已臣笑了。

陈已臣长的很好看,是和陈微容不同的好看。陈微容看起来便是干净,天真,好骗的长相,而陈已臣长着猛兽般好看的脸。

陈微容也一直觉得,陈已臣是野兽。

因为正常人怎么会在孩童时做出绑走有家人的幼童,并据为己有,扭曲对方三观的恶毒事呢?

“那不是依赖吗?”

陈已臣的温柔更像是吐露着信子的蛇,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轻缓道,“微容,哥哥的微容,你觉得,昔日和哥哥在一起的你,算不得依赖哥哥吗?”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

在与陈已臣的对视中,陈微容先败下阵来,他是有软肋的,而如今,他的软肋正被陈已臣捏着。

所以,他不能做出太过火的反抗。

说出太过火,会伤到陈已臣脆弱心灵的话。

他只能,在陈已臣允许的底线中挣扎,羞辱陈已臣,再多,就不可以了。

陈微容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像往日一样错开了视线,“哥哥…曾经我们发生了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陈已臣笑了。

是很愉悦的那种笑。

他道,“微容,你是想他了吗?那个,下贱的,我派去让给你点乐子的村夫?”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微容。”

陈已臣看起来非常的困惑,他的眉梢有着深深地褶痕,“难道不是哥哥付出的更多吗?”

“可你骗了我。”

陈微容平静的像在陈述事实,“不满一岁的幼童说话咬字不清很正常,不需要感到耻辱。习字读书本就是会懈怠的事,而天资聪颖的人,并非是除了我以外的全天下人。”

“哥哥,原来我不是蠢货,只是你想让我做个躲进你怀里,说话需要你代替说,走路需要你帮忙的废人,所以我才会是蠢货。”

“你教我呕吐是喜欢,皱眉是开心,可你见我时从来不会呕吐,皱眉,只有我瞧见你才会这样。”

“这么多的漏洞,我都发现不了,因为我从未学过什么,我只知道,做哥哥的微容需要张嘴,和哥哥唇齿相交,接受哥哥脱下裤子递过来的屁股。”

“…?微容,你是在怪我吗?”

陈已臣叹了口气,他坐在床上,将陈微容拥在了怀里,“哥哥只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什么都不肯教你。你看,如今你才学了几个词,就对哥哥横眉冷对的。这不是正说明,当初哥哥做的只是单纯想留下你吗?”

“……”

陈微容咬了咬红的过分的唇,轻声道,“再让我见一次他。”

“……”

陈已臣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收紧力道,将陈微容死死锢在他的怀抱里,任由他的衣裳和陈微容的交融在一起,“和我相处了这么多日,你的心怎么还是那么硬?微容,若我说,他死了呢。很久之前,他就死了。”

“不——”

陈微容刚一张口,嘴唇就被俯身的陈已臣咬住,陈已臣道,“他在被我抓住断了筋的第一日就死了,微容。之后你见的,都是我让暗卫假扮的。”

“你瞧,你也没多爱慕他,你根本瞧不出来有什么差别。”

“骗子。”

陈微容嘴一张,咬住陈已臣唇上的肉,含糊不清道,“骗子。”

“我骗你做甚。”

陈已臣的唇被陈微容咬的血迹斑斑,唇中的一块肉也半掉不掉,看着尤为吓人,可他却露出了餍足的表情,“微容,哥哥不会骗你的。那日,我也以为他死不掉的。可我没想到,他竟用牙齿硬生生咬破了两个手腕…”

“那个下贱的村夫,竟然在死前说出了哥哥的微容在哥哥身边不快乐的话,还说他死了哥哥就没东西威胁微容了,因此,哥哥有些生气。”

“微容,你知道的,哥哥是太子,生气的样子很凶。所以,哥哥命人将他的尸体剁碎了丢进茅坑里。”

“你素来讨厌臭烘烘的东西,如今他都进了茅坑,微容,回头继续喜欢哥哥,好不好?”

陈微容愣住了。

如果说,陈曦在他二人被抓的第一日就死掉了的话,那么,他又为何要委曲求全三月之多呢?

如果,陈曦早就死了,那为何,懂得礼义廉耻,明白喜欢与讨厌的他还要忍受陈已臣呢?

最可笑的是,陈微容根本没想到,在他卖身让陈已臣留下陈曦的同时,陈曦会狠心的留下他一个人,然后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