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天闷得人喘不过气。

昼长夜短,镇上人睡得早。半夜,西角镇的街道上已静悄悄一片,闷在燥热中暗暗发酵。

西柳镇,南门街是个三条胡同的小街,街两旁对称分布着一排排土房子。

最里面一家是这南门街街道办事处主任家,三间大瓦房。

“干嘛干嘛……爹还没睡……让人听见……”

一个微微喘气的女人的声音在西屋里面响起,不多时,屋里消了人声,吱呀吱呀的木板挤撞声在这闷热的夜中响起。

娇软的声音像一只小石头落入人们心里,激起无限涟漪。

月光下,剪刀的寒光在东屋的窗户底下闪烁。

握着剪刀的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孩儿,那女孩儿脸圆圆的,带着些略显稚气的婴儿肥。小巧的鼻子下,是蜜桃一般水灵灵肉乎乎的小嘴。

她眼睛里却闪烁着邪恶的寒光。

只听得屋里窸窸窣窣一阵声音,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老汉在屋内骂了一声,“猪……种猪……狗日的东西……”

“诶呦……惹得我老汉心里直痒痒……”

躲在屋檐下的女孩儿一脸厌恶,同时脸上又有将要复仇的喜悦。

她收了剪刀,拍了拍东屋的门,亮亮地喊了一嗓子,“老伯伯,开门,我姑父让我来问你话!”

西屋、东屋同时静了下来。

月光落在这女孩亮亮的眼睛里,她像是一只鬼魅的猫,虽小小一只,浑身上下却散发着邪气。

西屋里,香汗淋漓的女人嘁了一声,恨恨骂道,“老不正经的东西,糟蹋人家没爹没娘的女娃娃……”

男人在女人身上捏了一把,面目狰狞,一面喘气,一面说道,“儿子不管老子事儿,他爱咋咋,只要咱们有钱花、有地方住……”

“上梁不正下梁歪!”女人骂道。

那男人更加卖力起来,“小鸟叫得比老鸟响!”

那女人厌弃地看了身上的男人一眼,骂道,“什么老鸟小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那男人嘿嘿一笑,凑在那女人颈边低声道,“老子就喜欢你有文化!我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人,弄了你这么个留过洋的女人当老婆,值!”

“出门瞅瞅,谁不羡慕我……”

女人不再说话,她静静地看着挂着蜘蛛网的房顶。

她本来已有了未婚夫,两人留学回来本就打算结婚的,可没想到家里被划成了走资派……

她默默地闭上眼睛,一双泪珠从眼角滑落,掷地有声。

“大伯伯,你睡了吗?”女孩儿站在门前,一脸天真。

她穿着姑姑宽大的碎花儿褂子,曼妙的身段儿在衣服内若隐若现,身子比年龄成熟。

“没没……”张大牙赤着脚,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短裤,开了门,满脸堆笑。

“柳闹儿,你姑父让你跟我说什么?”张大牙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柳闹儿。

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落在柳闹高高耸起来的胸脯上。他一面看一面心里骂道,这王劳也不是什么东西,自己的侄女八成都上了手。

柳闹这身子,可不像是未经人事的样子呢。

瞧柳闹儿这身子,喧乎乎的,跟发酵过度的面团子一样。

西角镇谁不知道,王劳的女人嫁过来,还带了个傻侄女柳闹。

一整年穿着一个破褂子在外面晃荡,见人只知傻笑,也不知道回家。

这几年,柳闹大了,身子是身子脸是脸的,镇上人又都暗地里说王劳早就将这柳闹儿搞到了一起。

“姑父说,这事儿要紧,不能让旁人听见,屋里说去呢!”柳闹儿笑道,清脆脆的声音如百灵鸟一般,听得张大牙身上的暑气消了一半,心里的火气长了起来。

张大牙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想了一想,难道是那王劳求我给他那儿子分配工作的事儿?

“来来……进来说话……”张大牙笑眯眯地看着柳闹儿。

待柳闹儿进了屋,张大牙反手关上了门,又拿杠子别住了门,关得死死的。

柳闹儿随意坐在床上,她笑嘻嘻地说道,“这天热热的!”

说着,将身上的大碎花褂子解开,里面的小衣若隐若现,圆圆的胸脯、软软的肚皮。

张大牙身上跟着了火一般,可他又不敢轻举妄动,这柳闹儿虽脑袋不灵光,可都说傻人有个傻劲儿,若是闹起来,他脸上也不好看。

“闹儿,你姑父说了啥?”张大牙从柜子里拿了一块儿桃酥递给柳闹儿,顺势坐在了床上,贴着柳闹儿的身子。

柳闹吧唧吧唧地吃着桃酥,脆脆的声音说道,“姑父说让我跟伯伯说悄悄话,让大伯伯开心……”

张大牙想了一想,王劳这是想用这柳闹儿给他儿子弄个工作呢!

“那你都带了啥,怎么让伯伯开心呢?”张大牙的手抚上了柳闹儿的腿,又白又软。

柳闹手中的桃酥掉在了地上,她顺势起身,将桃酥捡起来,站在张大牙的跟前,说道,“姑父说,柳闹自己来,伯伯就会开心的。”

果真如此!

张大牙满脸堆笑,他早就垂涎柳闹这块儿肥肉好久,只是怕王劳那个二愣子闹起来,如今可是那王劳自己将柳闹儿送来的。

“闹儿,热不热?”张大牙来回摩挲着柳闹的手,笑眯眯地问道。

柳闹点了点头,“热呢!出了一身汗,大伯伯屋里有扇子没有?”

“大伯伯屋子里没有扇子,热了,就该像大伯伯这样,脱了衣服凉快呢!”张大牙色眯眯地看着柳闹儿笑道。

柳闹听了张大牙的话,愣愣一笑,真个就把外面的碎花儿褂子脱了,露出里面已洗得稀薄的棉布背心来。

张大牙看得直流口水,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柳闹的棉背心儿被撑得紧绷绷的,好似一对儿白鸽鸽窝在里面。

“还热呢!”柳闹儿嚷嚷道。

张大牙的心里早就急得不行了,他微微喘着气,脸上汗津津的,急迫地说道,“闹儿,得像大伯伯这样才好呢,都脱了凉快……”

柳闹憨憨地说道,“姑姑说,只有躺被窝里,才能脱光呢!”

“是、是……”张大牙忙挪开,将柳闹往床上请,“脱了就不热了……”

柳闹儿钻进床上的布单子里面,手在身上窸窸窣窣一阵动。

张大牙站在床下,色眯眯地看着。

柳闹儿将棉背心扔在床下,打了个哈欠,“大伯伯,我困了,想睡……”

“大伯伯也想睡呢……我的儿,咱们一块儿睡……”张大牙火急火燎地上了床。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从哪里吹来一团乌云,不多时,竟轰隆隆地打起了雷来,似要下雨。

东屋里传出来一声惨叫。

张大牙捂着下身跪倒在了地上,血从他的指缝里面流出来。

柳闹儿扬了扬手中的剪刀,笑眯眯地将剪下来的东西丢在张大牙的脸上,天真地说道,“大伯伯,你还睡不睡呀?我替阿雅姐姐问你的……”

说罢,柳闹踩过张大牙的身子,缓缓往门外走去,走入了夜色中。

张大牙脸涨成了酱紫色,身上闪过一抹狠劲儿,他咬牙从地上起身,抓起门杠子,狠狠地朝着柳闹儿的后脑勺抡去。

柳闹儿躲了一下,后脑勺还是被重重地打了一下,鲜血汩汩流出来。

她的身子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去。

“抓贼……抓贼……”张大牙躺在地上嚎叫了起来。

西屋里即刻有人出来。

鲜血顺着柳闹儿的脖子流了她一身,她也不管,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西屋里出来的张强夫妇看着浑身是血站在门口的柳闹儿,竟心里有些怯,不敢上前。

柳闹儿掏出洋火儿盒子,擦燃了一根,往东屋的方向一扔。

火瞬间燃了起来。

柳闹儿浑身是血出门东去了,身后是阵阵雷声。

“救命……”

“找人、找人……给我抓住这个疯女人……抓住她……”

“把王劳给我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