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上契?这不合规矩吧!”傅瑛眼珠子一转,瞬间变换了表情,佯装为难的样子,“我确实想买,但是这要价么,着实也是高了些,你看,能不能……”

“再者说了,万一我要是看好了地,你出尔反尔可怎好?且这是你的地盘,这理都出不了这个门,黎先生总不至于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吧!”

本来黎先生还觉得自己被一农家妇人给消遣了,怎的到她口里,这耍无赖的人成了自己了?

当即被气笑了1

“无知妇人,这可是亭长的宅院!”意思是自己怎么会耍无赖呢!

“这……黎先生,那可不好说,这里就你我二人,即便是你刁难了我,我也没有人证,那可是有口也说不清的。”傅瑛的声音平静且沉稳,只是这黎先生可就不淡定了。

“你走,你走,你快走,今日就当是我倒了血霉。”真真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见黎先生这般模样,傅瑛就知道这事能成,越急越容易。

“黎先生,县里的邸报送到了。”

两人之间正僵持着,门外进来一个皂衣短打的小吏,送上了一卷纸筒。

黎先生赶忙上前,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

傅瑛见此情形觉得时机正好,连忙跟着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大人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请大人给民妇评评理来。”

“嗯?评理?评的什么理?”

“回大人,民妇就是来买地的,但是这黎先生却推三阻四,不可能卖于我,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那小吏还未开口,黎先生已经焦急的不得了,“你这妇人满口胡言,我何时说过不把地卖于你,明明是你自己囊囊中羞涩,买不起,怎的还怪到我的头上了,还无端戏耍了我一番,你这妇人信口雌黄的本事真是不小啊!”

“黎先生,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民妇怎么就戏耍于你了?我这诚心诚意大老远的跑过来买地,结果这才进门,您就说我买不起,还说若是今日我若不麦迪就让我道歉,我还没说您瞧不起人,您反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傅瑛当即摆出一副泼妇的样子,双手叉着腰,鼓着腮帮子,似是要与黎先生不止不休。

“呵呵,两位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若是误会,大家往开了说,往开了说。”这小吏年纪也不大,长得憨厚老实,他不知全貌所以不敢妄加评论,生怕自己出口之言有偏颇,到时候误了谁也不好,只能从中劝和。

“哼!误会!这其中是一点误会都没有,明明是这黎先生狗眼看人低,家里买口锅还得挑挑大小呢,我这是买地置业的事,不更得谨慎着些,那能你说哪里就哪里?”

“这是我说哪里就哪里了吗?我这指一块你说不合适,指一块你说不合适,这明眼看了都得说你是存心刁难人。”

“既然这样。好!那你说哪块合适!”黎先生料定傅瑛兜里没钱,怕一会儿下不来台,在这虚张声势呢,因此抖落着地图就过来了。

这不机会就来了!

“这块你就没说!”傅瑛手指着地图上的其中一块地说道。

黎先生定睛一瞧,顿时哑然。

就这么个破落地,都荒了八百年了,可以说自他担任师爷以来,就从来没见人盘算过这块地。

首先这地块不居中,又临河,地势低洼偶有涨潮之时,积水成潭,很容易就将它和河堤混为一提了,谁还顾得上这块地呀!

“二十两!”

“哎呦喂!大人您瞧瞧,遮挡着大人的面都敢狮子大开口,这还不算刁难?”

这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傅瑛就等他报价呢!

随即又在图上指了指刚刚黎先生给她指的地上说道:”大人您瞧,这是刚刚黎先生给我指的地,二十五两,我瞧不上,如今我自己瞧上的地,明眼人都瞧的出两块地的差距吧!这还不叫为难,叫什么?“

这小吏被傅瑛一口一个大人叫的脸都红了,目光也是傅瑛的手指移到了图纸上。

确实如傅瑛所说,这二十五两的地位置还算中心在镇子中间,说贵其实确实也不贵,但是这河边的荒地开价二十两,确实也是狠了些,这小吏遂抬头看向了黎先生。

一时之间,黎先生觉得有些头大。

这镇里每块土地都是请的专人来定的价,又不是他心口胡说的。

这块地虽然位置不好,但还是定了这个价的原因是这块地大呀!本来定价之人也是觉得这价格过高,但耐不住这块地确实大,不过大家都认为这块位置这般差劲,定然是卖不出去,因此价格高也就高了些,没曾管过。

不过此刻的他倒是越发坚定的认为傅瑛就是在无理取闹了!

明明那么多空地不挑选,偏就拿这块荒地说事,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反正这诚心他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当即冷哼一声,冷漠的说道:“这价我也没框你,都是专人定的,今天我也就做了这主了,给你个便宜——十五两,你若是能买了去,我就跟你道歉。”

傅瑛挑眉,暗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怪不得我。

傅瑛瞧着黎先生的表情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再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也不想真的就把人给得罪了,干脆的说道:“好,就冲黎先生的这份爽快,我说到做到,这地——我买下了!”

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倒出一把沉甸甸的碎银子,从中挑了十五两递到了黎先生的手上,“十五两,就买河边的荒地!”

……

黎先生直接傻眼,这妇人是真买地啊!

这地卖出去了,提成到手了也没有半分愉悦。

毕竟谁让自己刚刚嘴贱,说只要这妇人买了地去,他就给人道歉的。

瞧着老秀才呆滞的样子,傅瑛知道他在为难什么,也不想真的把人得罪透了,因此问道:“黎先生,这手续约莫多久能办好?”随后大笑着说:“黎先生,咱们这估计就和这位大人说的一样,就是个误会,既然这误会解开了,道歉什么的就算了,还请黎先生行个方便,快些!?”

那小吏亲眼目睹了这个反转,又对傅瑛豪爽的性子产生了好感,憨憨的说道:“这位婶子抬举了,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婶子直接叫我小刘就好。至于这误会么,说开就好,说开就好!”

要不是人能在县府做事呢,脑袋瓜子灵活的很,他这是变着相的给黎先生台阶下呢!

黎先生站在一旁神情尴尬,不过办事还算利索,收了银子立马就给傅瑛登记上册,不消片刻这契书就给写好了。

“这白契得换成黄契,在县府登记,正好这刘小哥来了,就托他帮着带过去,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拿就成。”这顺着台阶下的黎先生,自然了不少。

“我说到做到,十五两就十五两,这换契的税钱,我也不收你的了。”

这单子成的毫无成就感,这钱赚的也一点都不开心,不过好歹是赚了些,且这妇人还算识大体,没为难自己。

黎先生也乐得化干戈为玉帛,很快九江手续办妥。

傅瑛从亭长官署出来,心下大安,绕城走到了南街自家的那个摊位处瞧了瞧。

自己的东西瞧着就是舒服,虽然为了它颇费了点周折。

别人眼中的荒地,那在傅瑛眼中可是洞天福地呢,至于何解,这得慢慢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