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下过雨后是最舒服的,空气清新湿润,既扫去了躁热,又不会太黏湿。

老巷子的石砖经过雨水的冲刷,露出清晰的纹理,自行车铃声,豆腐脑和凉粉的叫卖声,交杂在一起,汇成一首充满烟水气息的小曲。

刘夏骑着小电驴穿梭在熟悉的巷子里,心情愉悦的她忍不住轻哼起歌来。

小卖部的方大爷仍旧坐在店门口的竹椅上,悠闲地摇着蒲扇。

“方大爷,今天挺凉快的呵。”刘夏热情地打招呼。

老头也热情地应和:“是啊,大暑都过了,该要凉下来喽。”

听方大爷这么一说,刘夏才意识到,大暑都过了,这个夏天也要过去了。时间总是快得让人不可思议,去凌寒家做保姆就两个多月了,回想起她和凌寒的第一次见面仿佛就在昨天。

第一次见面,就在这个巷子口,自己的包子蹭得凌寒满鞋都是。做了他的保姆后才知道,凌寒洁癖那么严重的一个人,当时该有多抓狂了。

想到这,刘夏不禁笑了出来。

嗯?好好地放个假,怎么又想起他来,刘夏用力晃了晃头,把脑袋中的凌寒甩掉,然后往家里去。

“妈——”还没跨进家门,刘夏就喊了起来。

刘母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小夏回来啦,正好,帮我在冰箱里拿点酱来。”

刘母系着花布围裙,两只手糊满了浆。

刘夏赶紧进了门,兴奋地问道:“妈,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炸点酥肉你吃,你哥说你今天回来,我一早就去了菜场,买了点五花肉,今天的肉买得最合意了,肥瘦正好。”刘母边说着,手上的活也不停。

刘夏进厨房洗了个手,就去冰箱里拿酱。

冰箱里堆得满满的,刘夏在杂乱的塑料袋和瓶瓶罐罐里翻了一圈,并没找到,“妈,冰箱该清理一下了,不要什么东西都往冰箱里塞,会滋生很多细菌的。”

说着,刘夏看了看手中罐子上的生产日期,已经过期很久了。

“妈,这都过期了,吃坏了身体,去医院更不值当。”说着,就把手中的罐子扔到了垃圾桶。

一旁的刘母急了,一脸心疼上前阻止,“别都给我扔了呀。你是给有家人家当保姆,看了人家那么讲究吧。咱们家可没办法跟那有钱人家比啊······”

刘夏心里一阵委屈,自己从来没想过跟有钱人家比,只是为了家人的身体健康着想。可自己是什么时候注意这方面的呢?大概就是刚做保姆时,把烧烤打包回去,被凌寒说了一顿的时候吧。

当时自己还因为这事,心里憋屈呢。现在想想,这就是生活方式的不同带来的矛盾吧。

“待会儿我来收拾,你还是先去找你爸回来吃饭吧。”刘母的声音将刘夏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嗯?我爸去哪了?”

“你哥水果不太好卖,你爸在后街那摆了个摊子一起卖点。”

刘夏领了任务,拿了帽子往头上一扣出门去了。

刘夏走在路上,想起刚刚的愣神,有些懊恼。怎么又想起和他有关的情景来了?

不行,难得有几天清闲的假期,入围比赛后还要半个月才有一轮节目录制,趁这几天该好好享受一下。

想到比赛,凌寒转身对她说“加油”的样子又浮现出来。

刘夏气馁地发现自己压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索性就放任自己的大脑,想了起来。

他这趟是去美国出差,现在应该还在飞机上吧,刘夏抬头望了望天空,雨后的天空湛蓝清朗,不知他飞到了哪片云层里。他是否也看了飞机外的这片蓝天。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手机沉默了一上午,并没有他发来的短信。飞机上不能发信息,再说他也没什么事要跟自己交待。但看到空空的手机,心里不觉也空空的。

刘夏满心惆怅地来到后街。果真远远就看见爸爸的摊子,说是摊子,其实就是摆了几个框放地上卖。刘爸佝偻着身子歪在一旁。这个时间,也没什么人在这后街上逛了。

“爸——”刘夏到爸爸身边,“回家吃饭吧,这会也没人了。”

“小夏回来了,”刘爸答应着,也收拾起摊子来。

“爸,你身体才做完这么大的手术,多休养一段时间。这么热的天哪经得起这样折腾。”

刘爸憨笑起来,“这点事哪里会累。天天在家也呆不住,就当出来活动活动。”

正说着,胖婶推着三轮车走了过来。

“唉呦,小夏回来啦,好久都没见你呐。”胖婶笑嘻嘻地将三轮车停在一边,拉起刘夏的手寒暄起来。

刘夏看着胖婶三轮车上堆着地盆盆罐罐,问道,“婶,你现在在弄饮食啊?”

“是啊,来来来,尝下我做的豆腐脑。”胖婶边说边开始张罗着盆里的食物。

“不用不用,马上吃饭啦。”刘夏连忙拉着胖婶,“改天,我早点来您这吃。”

“好,好,”胖婶这才放下手中的碗,嘴上的话却一刻也不停,“之前厂子里的活没了时,我还急得没法儿了,得亏两孩子的一点助学金,熬了过来,现在卖点小吃,还挺好的。”

“这么厉害,得助学金啦。”

“哪儿呀,因为孩子他爸死前看病,留了一大笔网贷,征信都上黑名单了。学校里的助学金申请不到了,这助学金是人凌氏集团给的,还给还了欠的贷款呢。之前我是不懂,还一直埋怨人家凌氏把我工作搞没了,没想到骂了一通,最后还多亏人帮一把。”

刘夏已经听得惊了下巴,“那你当初没能留在厂里,是因为征信出了问题?”

“那可不,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人堂堂一大公司录用人讲规章的。”胖婶对凌氏的态度有了180度大转弯。

不止胖婶,刘夏又何尝不是。就在两个多月前,她对凌寒怀有那么大的偏见和敌意,现在看来,却是自己狭隘了。

刘夏和胖婶聊了几句,才挥手离开。

她帮爸爸拖着框,往家走去。

一路上,爸爸的话她都没心思听,心不在焉地答着。

此时,两个多月前自己闯进凌寒办公室讨要说法的情景重临于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