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貌美的中年女人咬牙切齿地咒骂着那个男人,她的丈夫满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埋着头无可奈何地任由那些不堪的字眼以飞快的速度从女人的嘴里蹦出来。

许载之和司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凌晨的医院依旧是人来人往,他们一刻也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上了三楼,急诊室在三楼。

女人看到他们两个时就跟见了鬼似的,气愤地红着眼指责许载之,全然没有一点上次在他家见到的端庄可言。

许父愧疚地看了一眼自己儿子,上手稳住几近癫狂的女人。

“载之,我也不想这么晚还把你叫来,可是小枝她现在有生命危险,我觉得你作为她的哥哥有义务知道。”

“义务?”许载之冷笑着瞪向男人,抓着司娉的手也紧了很多,司娉被捏的隐隐作疼。

她怕等会儿何晓枝的事还没解决这父子两就先吵起来了,于是赶紧打圆场,“叔叔,小枝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就……”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女人还没等许父开口就抢先斜着眼,咄咄逼人地指向自己,“你还好意思问,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脱不了干系。”

司娉一脸问号地看向许父,中年男人躲避地又垂下了头。

女人见自己的丈夫这么懦弱,恼火地使劲给了他一巴掌,然后眯着狭长的眼睛讽刺道:“还不是你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把她哥抢走了,你以为小枝只是把他当哥哥吗?”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的心脏,她不想再听下去,可又迫切地想知道真相。

许载之比她还慌,“别说了,小枝的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紊乱的呼吸和颤抖的语调都出卖了他内心的惶恐,司娉觉得自己那些想法都已经得到证实了,可她接受不了。

“阿姨,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小枝能快点……”她话还没说完急诊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神情严肃地看了我们一圈,“病人失血过多,你们谁是O型血?”

司娉没有出声,女人听到要O型血都快急哭了,她和许父都是A型血,只有她爸是O型血,可现在那个男人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女人崩溃地跌坐在地,“谁来救救小枝啊,她才刚刚长大就要……”

“医生,我是O型血。”

女人听到头顶的声音,神情复杂地抬头看向她,她没去看女人,她不需要什么感谢之类的话,自己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里面躺着的人是许载之的妹妹。

许载之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娉娉,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我知道。”

司娉放开他的手,她不确定自己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肯定不会是信任。

何晓枝是在三天后的早上醒过来的,司娉接到许载之的电话后连文件都没合就开车往医院赶。

许载之这几天一直守在何晓枝的病床前,艾米莉亚又留在海南不肯回来,所以这几天画室的事一直都是她在管。

自从上次许载之定下了每周五开例会的规定,画室里的画手都被逼地开始认真工作,甚至一反常态研究起专业知识。

画室的画手绝大部分都并非专业院校毕业,一些是业余爱好者一些则是单纯为了赚钱,司娉本以为许载之这么一折腾,应该会走的差不多,可哪成想这群家伙一个人也没辞职。

司娉理了把撒下来的刘海,对着电梯门使劲扯着笑脸。

她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们两兄妹,一个是自己的对象,另一个是喜欢自己对象的妹妹,那自己和何晓枝算是情敌吧。

要自己对情敌笑脸相迎,对不起,她可不是什么圣母,做不到也不想做。

于是司娉推门而入的时候就挂着一张脸,一副我看你很不爽的衰样。

何晓枝虚弱地躺在床上,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苍白地起了层死皮。

她和许载之之间的气氛很微妙,许载之见司娉来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晓枝怎么样了?”司娉原本想好的话术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她现在莫名心慌,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许载之起身将病房里的唯一一张椅子让给她,“你先坐下吧。”

司娉皱着眉,不想他再继续说下去。

可她无力改变什么,该来的还是会来。

“晓枝没什么,但有些事情在我们的意料之外。”说罢他和司娉一起担忧地看向一言不发的何晓枝。

女孩眼睛很大,笑起来的时候明亮动人,可现在这双眼睛只是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她似乎瘦了,司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许载之替她掖好被角,示意司娉跟自己出去。

司娉轻轻地关上门,最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看一个残破的洋娃娃。

何晓枝好像发现了有人在看她,动作迟缓地转过头来。

司娉连忙慌张地关上门,她没有勇气和那样的目光对视,太悲凉,会让人心痛。

原来是错觉,何晓枝侧眼瞄向自己还绑着绷带的手腕,那条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真可惜,要是死了就好了。

“什么?”许载之漂亮的后妈惊地嘴都合不上。

不仅是她,司娉也没想到,那个阳光可爱的女孩竟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

许载之愤恨地冷笑道:“你们配为人父母吗,晓枝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你们都不知道,还试图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

他把视线放到女人脸上,那道目光冷若冰霜,连作为旁人的司娉都被吓得呼吸困难,“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有一天晓枝真出事了,你们再来后悔是吗?那时候你们再来感天动地地悲恸是吗?你们这样的父母还不如没有。”

“等晓枝好了,我来接她。”男人浑身戾气地扭头就走,司娉还没回过神,被他拉的踉跄了几步。

女人被他吓到了,还呆滞地杵在原地,许久司娉才听到隐忍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在身后响起。

她看了一眼许载之,神情严肃,很生气,想想也是,这事要是换自己一定会和他们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