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看到这样一幅凋零的惨状，这一切都是拜陈旭所赐，他有拿起斧头立刻砍死陈旭的冲动，但理智时刻提醒他不能那么做，那样只会太便宜仇人了。
李石迈过荒草缓缓推开老土宅的门，发出折页间互相摩擦的咯吱声。
正对着门口的土墙前，是一个木头架子，上面立着林建军的黑白照片。
照片前是一个简易的供台，一碗大米里插着没烧完的三炷香，供台上面摆着几堆干瘪的水果。
李石跪地狠狠地磕头。
“爸，是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他在仓房里找了些没烧的纸钱，也在厨房里找到一个打火机，把纸钱点燃烧了起来。
李石跪在父亲遗照面前，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
半晌后，他缓缓起身，又对着父亲的照片深深的鞠躬。
然后走出了家门。
他的确去了张大爷家。
老两口70多岁了，无儿无女，见到孩子就喜欢，所以石头去了，他们是很欢迎的。
他们拿出了家里最好吃的招待石头，虽然只是两块腊肉。
张大娘见李石回来了，满脸都是高兴。
“石头啊，你从小就懂事，大娘跟你父亲是一个辈份，但要是按年龄算啊，我都是你奶奶了。”
李石点头，看到香喷喷的白米饭和腊肉表示感谢。
张大娘说道：“你爸突然走了，是乡亲们给他送的葬，就埋在后山上，过会儿啊，不，等明天的吧，让你大爷带你去认认自家的坟在哪，以后清明烧纸啥的，去就行了！”
李石感激的点头。
“张大爷，大娘，我不在家的这三年里，让您为我家操心了！”
“哎呀！你个孩子说啥呢，乡里乡亲的，还能看着不管啊？不光是我，邻居们都帮忙了，以后长大有出息了，别忘了这些乡亲们比啥都强，我俩呀，不指望你啥！”
张大娘不太会说话，但对于老两口，这的确是心里话。
李石眼里的泪花在打转，他抬头看着房梁，生怕眼泪掉下来，让老人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
李石借着出去上厕所的名义，在院子里用衣袖用力的擦拭着眼睛。
回到饭桌上，李石分别给张大爷和张大娘夹了一块肉放到碗里。
“大娘，我记得我家有三头牛的，我爸走了之后，这牛是怎么处理的呀？大娘，你清楚这事儿么？”
“哎！让村子给卖了！”
李石不解的追问：“卖了？张大娘，你知道买牛的钱在哪了么？”
“书记说了，李家没人了，买牛的钱应该归村里所有，具体在哪我就不知道了！”
归村里所有？李石有些懵，虽然李石不怎么懂法，但是这种荒唐的事儿根本就没有道理。
还没等李石开口说话，张大爷说道：“还不止这些呢，你家的七亩地也被村委收回了！一亩地折合一千块卖给了村民。”
听完，李石感觉自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他眼睛通红，想立刻去把书记赵坤砍了。
张大爷继续说道：“哎！这是吧，我看就不合理，如果李家没人了，这么处理没啥毛病，毕竟不能在那荒废着，但是李家还有人呢，就是坐了三年牢，也不是就不回来了，这样把人家的地卖了，这不就是明抢吗？”
张大爷光顾自己说的一包劲，没注意到李石的情绪，突然转眼看到李石，卓识被吓了一跳。
“石头啊，你先别急，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啊，我跟你去找徐辉理论，我就不信了，咱们百姓没有讲理的地方了。”
“张大爷，不是书记赵坤做的决定么？”
还没等大爷开口，张大娘抢着说道：“哪还有赵坤啥事儿了？他跟你一样，都进去了！”
张大爷插嘴说道：“你个老太太瞎说啥呢，什么跟石头一样，石头是为母报仇，是为民除害，他是什么！狗屁朝朝的事儿，他也配？”
张大娘继续解释说：“他进去了，据说贪污受贿，一身的毛病呢。”
“大娘，现在的书记和村长是谁呀？”
“书记是徐辉，村长是范永梅。”
吃完了饭。
张大娘说道：“你家好几年都没烧炕了，哪哪都返潮，你这几天白天回家收拾，吃饭睡觉啥的就来我家。等那头都安顿好了，再回去就行。”
若在以前，李石的性格不会麻烦任何人，但这三年里，他知道人情世故，知道有借有还，知道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他没拒绝，只是缓缓的说着谢谢。
第二日，他没急着去想怎么报复陈旭，没想怎么去村里讨不公，他只是跟着张大爷去了后山父亲的坟地。
他给父亲烧纸磕头，又简单说了几句。
张大爷坐在距离十多米的一块石头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半晌后，李石扶着张大爷下山。
李石将张大爷送回家，自己也回家了。
李石将父亲的供台摆到了原来父亲居住的大屋子里，他依旧选择生活在自己的小屋里。
他用笤帚打扫了一遍墙面的灰尘以及墙角的蜘蛛网。
又找了一块抹布，把炕席擦拭干净。
他又找了些木材，在灶坑里点着，烧炕。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用铁锹贴着地面抢土，不一会的功夫，小院里的杂草就被清理干净了。
一天的功夫，这个小家重新焕发了生机。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走进了李家院子。
石头见有人来了，就迎了出去。
一眼看去，这正是村里的沈寡妇，她提着一篮子水果。
沈寡妇名叫沈桃，有个小名叫桃子，今年30出头。
她是外村嫁过来的，结婚第一年就生下了一个儿子，由于家里地少，不能只靠庄稼维持生计，所以就开始了种植蔬菜。
没成想，种菜的第一年去县里卖菜，出了车祸，死了。
再之后，孤儿寡母两人相依为命，到种地收地的时候，邻居们都会伸手帮一把，毕竟她家的两亩地也没多少活，两个人几天就完事儿了。
村里人都知道，她家是出了名的穷。
沈桃看到迎出来的李石，眨了眨眼睛，然后向见了鬼似的，尖叫了一声，转头就要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