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的眉心跳了跳，完了，她家孩子不会得什么精神疾病了吧？
“呃……确实有门，你看我们病房里不是也有门吗，外面的门那可更多了，不知道阿野你说的是哪一扇呀？”
听着这哄小孩的语气，方野嘴角抽了抽，无奈地转回视线。
虽然他不幸地得了名为渐冻症的绝症，但并不代表他脑子也坏了。
算了，他妈肯定觉得他得精神病了。
不过，就算看见又能怎么样？他并不认为这是一道神迹。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存在。
夜晚，月明星稀。
方野的病房早早的进入了休息时间，毕竟这里面，年纪大的人占多数。
方野倚靠在床上，看着窗户玻璃上护士推门而入的倒影，心生疑惑。
这个点，应该不用再做康复训练了吧？
还没等他多作思考，一张柔软的脸庞已经贴在了他的右脸，他心中一惊，一阵热度涌上脸颊。
她...她在干什么？？
眼角余光中，护士的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顺着他的视线向窗外望去。
一分钟后，她转过头，与方野的鼻尖相抵，嘴角突然咧出一个夸张的弧度，裂至耳根，形成了一个诡异无比的微笑。
“你...看得见？”
方野瞳孔猛地一颤。
“你果然看得见。”护士看着方野的神情，喃喃自语地站直身体，面色阴冷。
“你...你。”方野艰难地振动着声带，发出了两个干涩的音节。
他不明白平日照顾他的护士，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奇怪的举动。
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也能看见那扇门。
即便内心满是疑惑，但还没等方野得到回应，他便看到了这辈子未曾设想过的画面。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护士整张脸带着五官逐渐撕裂，一圈圈密密麻麻的复齿的自裂缝中出现，如同蜥蜴的长舌自她嘴里伸出，轻轻地剐蹭了一下方野的脸皮。
“序列者的味道，我已经有多少年没尝过了。”
“怪...怪物！”方野浑身一片冰凉，他努力地挪动身躯试图逃走，但自已那肌肉萎缩的四肢，此刻使不上一丝力气。
方野一脸惨白，紧紧地闭上双眼，感受着那条滑腻且腥臭的舌头在自已脸上不断舔舐，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在四肢百骸流窜。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正常人会变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自已看见了那扇门，就要被杀？
“什么声音？”
病房里揉着眼的中年大妈坐起身来，面色不善，她本来就睡眠质量差，她倒要看看，是谁大晚上还在这吵吵！
随着那条舌头离开了自已的脸，方野心中一沉，虽然不知道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什么，但房间内却异常的安静，死寂。
直到浓郁的血腥味侵入他的鼻腔。
咚咚——咚咚——
剧烈的沉闷心跳声在他的胸腔鼓动。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方野终究按捺不住好奇，睁开了双眼。
随着视野的恢复，他的瞳孔紧缩，在细碎的月光下，眼前赫然是一地的残肢断臂，其中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与他目光交汇，让方野几欲发疯。
这间病房里的人，全死了。
下一秒，方野眼前便出现了那张恐怖的复齿脸。
他的瞳孔在眼眶内剧烈地震颤，深深的绝望感席卷了全身。
动起来！动起来！快动起来啊！
方野在心中大声地咆哮，但身体却纹丝不动，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啊啊啊啊啊！”
他猛地抬起双臂挡在自已面前，手忙脚乱地一阵抵挡，感觉到并没有遭受任何攻击，方野从双臂的缝隙中看去，环顾四周，惊讶无比。
这是一片没有尽头的灰白世界，只有一轮巨大的血月霸占了地平线的一角，散发着凄冷死寂的光芒，同时也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
它未曾升起，也未曾降落。
而在那轮猩红赤月的正中心，充斥着一道暗影，宛若人的瞳孔。
“这是...我的梦？”
方野已经不是第一天做这个梦了。
每一次在梦中他都努力地睁大眼，想要仔细看清暗影的形状和内容，但不论怎么揉眼，他都只能看见模糊的黑色边缘。
像极了老电影的高糊画质。
但今天，他居然看清了。
那原来是一张大到夸张，样式狰狞的荆棘王座，它的边缘利刺横生，在大地上投下浓重的翳影。
王座之上坐着一位身形妖娆的神秘女人，面容笼罩着一层雾气，只见两条白皙细腻的修长双腿，赤足点在血肉交织的荆棘上，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她是谁？
人死了，也会做梦吗？
还是说，他一直都在梦里？
方野抬头望向荆棘王座上的神秘女人。
那王座之上散发出的气息过于冰寒、阴冷，他甚至说不清是来自两者中的谁。
只觉得这个梦比以往任何都更加清晰，真实。
——你来了。
这道声音仿佛自他耳边响起，又好像远在天边，她在...和我对话吗？？
随着深灰色地面不自然地蠕动，一只只巨大的森白眼球自脚下睁开，直直地凝视着他。
——吃了他！吃了他！
无数句呓语和嬉笑从四面八方传来，在空荡的灰白世界中不断回响。
高高在上的神秘女人，举止优雅，踩着虚空一步步地下落，直到站在方野面前。
即便是这样近的距离，方野依旧看不清她的面容。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梦里？”
女人轻笑张手，诡异的黑色符文自方野脚底一圈圈飘起，如同锁链将他交叉缠绕。
那些黑色符文仿佛烧得通红的烙铁，印在他的皮肤之上发出刺啦的响声，方野紧咬牙关，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她柔软冰冷的指尖勾起了方野的下巴，顺着下巴滑动到喉结，再从止不住滚动的喉结下落到胸膛。
“世界的规则由强者制定，而弱者只需要遵守。”
“你，甘心吗？”
女人的话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魅力，他黯淡的眸光仿佛一团火，逐渐燃烧起来。
“我不甘心！”·
“你日夜呼唤的神明，可曾回应？”
“神不佑我！”他目光猩红，面容狰狞。
“你想活下去吗？
“我想！”
在两人对话结束之际，方野的身形已经完全被符文形成的黑茧淹没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
一只苍白的手猛地穿破黑茧，随着少年消失在原地，整个世界回荡起阵阵呢喃。
“契约...已成。”
等方野再度回过神，依旧还躺在病床上，眼前那张挂着血肉碎块的狰狞巨口，带着一股腥风扑至他面门。
方野神色平静，目光深幽，漆黑的瞳孔划过了一道红色暗芒。
而他病床上那几近瘫痪的手臂，也随之抬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