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阿碧挣扎其中,对方的双手却如锁死一般毫无动弹。
“干什么呢?”刚才见过的玉娘走了过来,见是阿碧,便上前把手松开。
阿碧大气长吁,躲到了玉娘的身后,这才回头来认真打量对方。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身披华丽服饰像是帝王打扮,红色眼影格外显眼,阿碧在戏曲方面毫无建树,根本不知道如何对号入座,唱的是什么也无从知晓。
“这女的不是我们戏班子的吗?”那人是团长,叫做雄石,犹如他的身板那般厚实的名字。
“这女孩怀着身孕,你可不要乱来了。她可不是你可以随便招惹的女人。”玉娘斥责着,随即雄石便切了一声自讨没趣地离开了。玉娘转身回来,打量了阿碧一番,不解地问:“你干什么穿着我们的戏服?还把妃子的服饰穿走了?赶快去脱下来。”话音刚落,另一个打扮一模一样的女孩从半掩的门里走出来,玉娘听到响动看了过去,却发现原先的演员已经准备就绪。于是,她对着阿碧说:“那你就穿着吧。没事。看来是备用的。”
“姐姐,这人是谁,怀着孕就来这里帮忙?不是我说姐姐啊,你真是人美心善,如此同情一个陌生人。孩子,你得好好谢谢玉娘姐姐,如此也能谋得差事,哎哟。”一个面容不必多说都是险恶的妇人走来,手里鼓捣着胭脂粉黛,一边碎嘴说着。
“我当年也是挺着肚子一路跟着表演走来的,孩子还是在后台生的呢!”玉娘忽然生气了,“你个八婆天天说着这些没头没尾的奉承话,不过是讽刺言说。若不是我盯着你是不是也要投入老头子的怀抱里了?只知道碎嘴别人,不懂得自己收敛吗?脸皮给你厚的,都能去砌城墙了。小姑娘不容易,我那是共情,我也是曾经这般人物,又有谁给我温暖和鼓励,还有谁能够保护我自己。既然今天有这般能耐,又为何不帮?不像你只会在那里动动嘴皮子,抬高自己贬低别人,特别偏激的模样真让人倒胃口!”
妇人气得脸歪嘴斜,拽着手中的铁盒都变了形,咬牙切齿的咯吱咯吱声响即便是身后的阿碧也听得一清二楚。似乎有一场风暴即将成型,不知所以的男男女女却在此刻交互穿行。
“喂!玉娘!别以为自己是团长夫人就这般士气高昂,谁知道当年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团长的呢!你个戏子凭着姣好的脸蛋风流了多少老男人我可不知道。但是,那时候团长分明是跟我相好的,可没有你一杯羹可以吃。多亏你肚子聪明,生得出个白胖儿子,我都不计较你的出身,你却在那里自视清高起来了!真是可笑啊!”说罢,老妇人奋力将手中的玩意狠狠地丢向玉娘,“妃子”却凑巧用脸中了标。
“啊!”一声惨叫划破半空,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什么事!什么事!叫我不要乱来,自己却干了坏事,到底是谁干的!”雄石更多是幸灾乐祸,却不知事态的严重性,他吊儿郎当又故作姿态地粗声呼应,踮着脚步凑了过来,却发现了满是鲜血的女主角。
“哇!这下可怎么办啊?”雄石抱着头不知所措,寻思着凶器才明白是老妇人所为,转头就是一阵叫嚷“姐姐,不是说了不可以动气吗?现在要上场了,你到底叫我去哪里找人帮忙呢?”
老妇人唯唯诺诺地不知所措,最终却在无言的回应之中将目光停留在了呆滞的阿碧身上。
阿碧现在心情格外复杂,到底玉娘是真心相待还是跟老妇人所说的一般是在居高临下的审判和怜悯呢?虽然怀孕不是自己想要的,却也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的愿望。阿碧自出名以来,多少次的受伤和困境,全是谩骂和嘲笑,从未有人真心相待,她的的确确不相信这般事态的成立和可能性。即便是公司老板的白云姐,也不可能是十分真心地看待自己,如果自己落寞了没有油水可以抽取,当下就是被人抛弃嫌弃的烂泥。
一念之差就是阶级的产生,又有谁会如此包容自己?脾气不好,态度差劲,没什么能耐,想要的别人也在竞争,稍不留意就会跌落谷底,阿碧的人生就是站在钢丝线上的杂耍者——总是在大众的关注中颤颤巍巍地前进。
可是眼前的女人居然是在关心自己?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产生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欣然接受。如果我不接受这般好意,对方肯定会不满意,因为他们的居高临下变成了平地。一切优越和肯定都变成了负面的回馈,那么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含义。
世界是现实的,人类是有差异的,没有谁能够明白阿碧自己内心的九九——那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不可能,没有人会如此纯粹地关心,肯定是别有含义。阿碧猜测,玉娘肯定是为了报复寻花问柳的自家男人,看上了方子贺想要借此机会扳回一城。女人果然是心机叵测。
眼前的事态即将爆发,毫不知情的阿碧却被玉娘一把拽过,护在身后。
奇怪,这种无代价的温情,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
“我保护你,你别怕!”玉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