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展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他将大部分伞都分给了俞宁瑶。

仍雨水淋湿前额碎发。

看起来湿漉漉得像一只没人要的小奶狗。

“瑶瑶姐,”他还抱着希望,犹豫着问:“是……真的吗?”

俞宁瑶在感情这方面有些迟钝,没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她将张博展的伞推了回去,说:“谢谢你。”

然后郑重地向他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夫,裴应枭。”

话音未落,裴应枭的嘴角牵动。

垂落在俞宁瑶身上的目光,愈发幽暗深沉。

未婚夫……?

嗯。

这三个字,还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更好听。

噔呲……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原来是一颗少年,情窦初开的心。

张博展走后,俞宁瑶坐进车里,“刚刚不好意思,小展是我的一名小员工。”

“小展?”裴应枭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有‘小’这个姓。”

俞宁瑶有些好笑,说:“他姓张,张博展。”

裴应枭递来一张白色纸巾,他侧头看着方向盘,淡声说:“擦擦吧。”

不知什么时候,细密的雨水濡湿了她的白色衬衣。

纯白色的丝绸胸口那一处几乎变成透明。

黑色胸衣一圈蕾丝花边隐隐显了出来。

欲遮还羞,犹抱琵琶半遮面。

俞宁瑶低头一看,顿时脸涨得通红。

她飞快接过纸巾,按在胸口,嗡声说:“谢谢。”

“嗯。”裴应枭淡淡地应了一声。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不自然地弯曲起来。

“我们现在,要去见爷爷了么?”俞宁瑶望向窗外飞驰的街景。

车身启动,裴应枭大掌慢条斯理地打动方向盘,回答:“晚点,先去买样东西。”

“哦,好。”俞宁瑶以为裴应枭说的“东西”,是指给爷爷的见面礼。

没想到下车后,裴应枭却领着她走进了一家珠宝店。

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戒指,俞宁瑶愣道:“这是?”

裴应枭:“戏做全套。如果手指上有戒指,能挡掉不少麻烦。”

俞宁瑶会过意来,裴应枭是不满刚刚张博展给她送伞。

她正要解释。

裴应枭回过头,半垂着眼皮对她说:“我是说我。”

他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她眼皮前一晃,悠声说:“挡一下桃花。毕竟追我的人,能从这里能排到法国。”

俞宁瑶:“……”

她无话可说了。

透明橱窗里展示着各种样式的戒指,硕大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钻石,象征着永志不渝的爱情。

看着这些漂亮的石块,一段她很久不愿回忆的往事,涌上心头。

她一直以为她对裴之鹤的感情是单方面的,剃头挑子一头热。

但现在回想,其实裴之鹤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

他不断给她放射出错误信号。

俞家向来很忽视她这个二女儿。

那年她生日,俞父俞母照例不记得这个日子。

俞宁瑶也不怎么期待。

但这天傍晚,裴之鹤却来找她。

他们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从裙摆下露出的淡粉色膝盖,与裴之鹤的西装裤只隔了半个手掌的距离。

夕阳里,微风带来阳光,也卷来了阵阵花香。

裴之鹤变戏法般的,从身后拿出一只小蛋糕。

草莓口味的奶油,被挤成一团团玫瑰花的形状。

裴之鹤在蛋糕上插了一根生日蜡烛。

对上她惊喜又茫然的脸,他噗嗤大笑。

“今天你生日,这件事哥怎么可能忘?”他像邻家大哥哥一样,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弄乱了她仔细打理过的小辫。

“哥祝你生日快乐,许愿吧,小丫头。”

她又惊又喜,笨拙地双手相扣,闭上眼睛,在心中默许——“我想……成为他心中的唯一。”

蜡烛吹灭后,她又看见裴之鹤含笑的眼睛。

裴之鹤斜倚在台阶上,单手开了一瓶啤酒。

他一直看着她,然后他突然捉住了她的手。

冰凉啤酒指环套在了她的手指上,裴之鹤又放声大笑起来,问她:“小丫头,你说这想不想结婚戒指?”

她几乎要将自已的舌头给咽下去,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呼吸。

缺爱又年幼的她,怎么比得过年长又老道的裴之鹤。

他分文不花,不过是略施小计,就将她玩弄得团团转。

再后来,是她姐姐俞欣心的生日。

在俞欣心的生日上,裴之鹤送上的大礼,是一枚货真价实的钻戒。

钱,无法跟爱画上等号。

但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

却是恒古不破的真理。

突然,她冰凉的指尖被人轻轻握住。

俞宁瑶回过神。

裴应枭专注地望着她,说:“冒犯了。”

他缓缓分开她的手指,将自已的手指从她指缝间穿过,然后紧紧的,十指相扣。

源源不断的温度,从他掌心传来。

与他肌肤相贴的时刻,俞宁瑶呼吸的停滞,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剧烈。

这种来自于身体的,最原始的荷尔蒙的吸引。

像一计罂.粟般直击进她的血管。

裴应枭在她面前合上了双眼。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对已经看呆了,看脸红了的店长和售货员说:“戒指的尺寸是9号。”

他微顿,又另补充道:“款式是我之前预定的那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