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谁教得你这样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
他阴恻恻地看着我笑起来,眼中已然满是怒意,右手从袍子里探出,一团邪气森森的黑色术法已经在他掌中形成
“看来不先给你点颜色,你是不会老实交代了……”
我看着那团滚雪球一样还在不断变大的黑气有些头皮发麻,不想也知道,这团东西丢过来,我和肖遥必然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等我细想,他手掌一推,那团黑雾瞬间朝着我的面门急袭过来。
我瞳孔骤缩,用尽全力将身边的肖遥撞开,随即紧闭上眼准备硬挨下这一回。
“这就准备受死了?”
脑中忽地闪过一道声音,我惊诧地睁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触电似的一颤,一股如同电流涌动的奇怪触感贯通全身,左手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挥。
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恐怖力量从掌中劈出,灰色雾气翻腾汹涌,顷刻便震散了对方的术法,余力不减将还立在原地施法的疤脸怪人直接掀飞了出去。
我怔在了原地,胸口的玉牌忽然滚烫了一瞬,传来的温度让我一惊。
是它!
“你这?祖师爷上身了?”肖遥被我撞倒到了地上,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那人倒飞出去,卡到了田埂边一架巨大的机用犁耙上,翻转朝上的农具顶端尖锐的铁刃直接洞穿了他的肚子,露出了带血的一片鲜红。可他浑然不觉痛似的,依然目光炽热地钉在我身上。
嘴里血水不断溢出,正常人在五脏六腑被戳穿的情况下,早就痛得满地乱爬,他却像个失了智的疯子,挂在铁犁耙上兴奋地狂笑起来:“哈哈哈,果然在你身上……”
“………”
我有些惊悚莫名
看他已经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应该不能再做什么,我过去扶起了肖遥就打算离开这里。
可下一刻,“噗嗤”一声
这个家伙居然握住尖端,双手一撑,硬生生把自已从半米长的铁刃里“拔”了出来!白花花带着血丝的肠子都从那个拳头大的捅穿窟窿里漏出来了一大截。
他面目扭曲地“嘶”了几声,如同给布娃娃塞棉花似的,就这么把东西又塞了回去,然后幽幽看向了我
“别急着走,小姑娘,做个交易。你把它给我,我就放山上那几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一条生路,怎样?”
没想到师父一行人被困在山上也是他搞的鬼,我怒瞪着他,恨不得再戳他三洞六个眼。
“别犹豫了,再拖下去,山上的那群人只怕都要被撕成碎片喽。”
他料定我不敢走,在原地脱下了那件罩身的黑袍,闭了眼开始旁若无人地吐息恢复。
我的阴阳眼此时在玉牌里那个家伙的帮助下已经基本恢复,一眼扫过去,他的胸膛前,除了那个捅穿的血红大洞,左胸前居然还附着一张狰狞的红黑鬼面,线条清晰活灵活现。
我眯了眯眼再细看,这东西暗含的阴气很重,不是纹身。它似乎能对附身之人的疼痛感同身受,正瞪着一双骇人的红眸嘴巴扭曲,怒火滔天的模样。
这张鬼面,根本是个有识的活物。
难怪他伤成这样还能不死,果然是邪法保命的缘故。
“给他吧,反正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鸟。”肖遥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肖遥很聪明,即使我先前什么都没说,他也已经从那个疯子的话里猜出了它的身份。虽然刚刚被它救过,但还是对我们之前差点被它弄死的事耿耿于怀。
“忘恩负义。”
我还在盯着那张鬼脸出神,冷不丁声音又在我脑中闪过。
声音带着薄怒,我知道,它肯定是见我半天不说话,以为我决定拿它去换师父一行人了。
“我也不想这么干,可是…”我嘀咕了一声,后半句并没说全呼。
不过意思显然明白,我同它这半路结亲的关系,当然不会为了它放弃更重要的人。
我在赌,赌它会因为魂盟帮我。
“哼,觊觎吾身,又知晓了你我关系,此人必须死。”
许久,我听到了它的答复。
玉牌从我颈上飞下,飘在半空中发出幽幽的光。
那边正在疗伤的疤脸身上的鬼面突然躁动起来,嘴巴一张一合,似在哀嚎。他猛地睁眼,瞪着我们站立的地方目眦欲裂,嘴巴张大却发不出声了。
他身上的鬼面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剐下来了似的,线条一道道消失,皮肉上剩下深深的凹痕,血流不断。
直到最后,鬼面彻底消失。
疤脸人失去鬼面的庇护,先前洞穿的地方顷刻崩溃,身体承受不住致命伤口软塌下去,他瘫倒在地上惨嚎了一声后就没了声音。
这是我第一次看着活人在面前消逝,知道是对立的立场,可心里总有些异样。
我偏过了脸,不忍再看。
“应该是承受不住痛苦,咬舌自尽了。”肖遥过去捡起了落在一边的一只包囊,看了一眼,才走了回来。
“对了,那个面妖呢?”我吸了吸鼻子,问道。
肖遥翻看了一下遗留的包裹,没有发现用来收妖物的乾坤袋一类的东西。
“应该是跑了,无主的妖物走不远,先上山去找人吧。”
我点点头,跟着肖遥一前一后走向了山道。
没出多远,就听到了后面有些细微声响,我回头去看,是那具尸身烧起来了。蓝色的火苗,直到烧尽后,地上什么都没留下。
“此人死了,他设在山上的东西也会失效,你只需在山下等着人下来便是。”玉牌抖了一下,声音传入脑中。
“谢谢。”我应道
肖遥转过身,茫然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说道:“师父他们没事了,我们到山下口子等着就行。”
肖遥点点头,继续走在了前面。
“吾因你沾了这遭的因果,你当记住欠吾的人情。”
声音再次传来,我刚才的欢喜顿时僵在了脸上。
师父常说,人情债好退,鬼情债难还。这些阴间的家伙算起账来,堪比十个人间周扒皮,连本带利还得加十翻。
“可不能这么算啊,他分明是冲着你来,那意思就是要把你抓回去做成个十全大补丸什么的,这你能忍?”我故意夸张道
这阴险的家伙,想把锅全甩给我,当然不可能随便应它。
“哼,若不是顾忌同你定了魂盟,吾对付他岂会如此束手束脚。”玉牌抖动不止,似乎是气得不轻。
“这又关我什么事?”我这回是真懵了,定魂盟时仓促,严师伯也就是把条例说了个大概,具体的禁忌我还真不清楚。
只知道它能帮我稳固魂体,关键时刻可护的我性命。我若施法强唤,它也必须帮我。但师父那时已经让我发誓,除了阻止它干坏事,其余任何时候都不能强迫它。且它实力强大,远不是我能控制。
“因为你太过弱小,吾附身于你的同命物内,与你命数相连,自然会受到影响。若是动辄动用超过你命数所能承载的过多力量,便为逆天,遭天道惩罚。”
“这?!”我语塞,一个不妙的念头钻了出来
“那如果哪天你见死不救,我挂了,你不就马上自由了。”
“哼,吾倒是想,若是没有转生时轮回因果的清算,吾可不介意,亲自、捏死你。”
玉牌挂在绳上晃来晃去,声音切齿如同后槽牙咬碎了三轮。
“………”
算了,听起来终归还是它吃亏多一些。
“好吧,那你想我怎么还,先说好,杀人放火缺德损阴的事我不干。”我无奈道
“先把你自已的事办好,吾到时自会与你说。”见我答应,玉牌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