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祈皇宫,平朔殿。

新帝登基后,一代代帝王住处由乾定宫改为了平朔殿,从里到外重新打造,就连台阶云纹也由工匠细细雕琢,墙壁上镶嵌着金丝雕花,神秘又金贵。

江沐辰站在殿内,顿了片刻,他用疑惑的神色看着陛下拿着的金镯,忽然想到什么。

“陛下在上书房读书时也有个同这一样的镯子。”

九皇子抢走后,陛下还将其暴打一顿。

“她还说什么。”

这道声音从玉榻上传来,语调疏离淡漠。

江沐辰一字不落复述:“庄宜公主给了微臣金镯后,让臣告诉陛下,愿您平安快乐,千千万万岁,她说欠您一句新年快乐。”

来皇宫的路上,江沐辰怎么也没解开这句话的深意。

就连带给陛下的话都透着奇怪与荒唐!

牢里那位该是一路上颠坏脑子了。

江沐辰排腹着,却见陛下陡然笑出声来,慢慢由疯狂变得冷静。

“她欠朕的又何止一句新年快乐。”

年轻帝王眼神恣睢,声音冷的像是淬了兵冰。

他捏紧镯圈,眼里似乎有什么在颤动。

以平朔殿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动静全部被清除,就连夏蝉也见不到一个。

殿里冷冷清清,瞥见陛下目中的阴狠,江沐辰只觉得毛骨悚然。

往日陛下杀人眼睛都不眨,同样的笑,今天却有种让人窒息的压抑,叫人呼吸都要屏住。

“陛下,是要去刑部?”

他强压心中不适,退后几步,躬身询问。

帝王抬起眼帘,从容不迫的起身,镶金边袍子衬得他宛若天人,勾起玩味的笑:“朕也许久未见这位‘故人’了,八年零五个月,是要见一见的。”

江沐辰越发觉得奇怪,陛下三年前才从东旭回到京都,怎会八年没见

刑部大牢。

秦暖闲的发慌,心里毛毛的,不知道江沐辰有没有帮自己把话带到。

她已经在牢里数了七百多根干草,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耳边不断有哀嚎和崩溃的嘶吼声折磨神经,她张开双眼,凑在牢门口探头大喊,“有人吗,本宫要见陛下——”快成望夫石了。

邻近牢房的老头打碎她的幻想:“天塌了陛下都不会来,别喊了,省点力气受刑得了。”

那道声音饱经风霜,听起来似乎是位老者。

难得有人搭话,隔着道墙,她提了几度音量:“就算陛下不来,找人帮忙带个话总行吧,不想办法出去等死啊!”

老头没见过这么天真的:“没有人敢帮你带话,也没人敢来探监,除了犯人和官差,这里不会有别人,否则是诛九族的罪,你家能有几个人死。”

“你们大祈罪行这么严苛?”

“你不是大祈的?”

“我家在东旭,是来和亲的。”

对面顿了顿,声音洪亮:“你是东旭和亲的公主?杀千刀的庄宜公主?!”

戾气怎么都这么大,大祈和东旭果然不共戴天啊

秦暖装死。

什么公主,我可没承认嗷。

难怪她刚才称“本宫”!

沈良才顾不得刚受的重刑,破口大骂:“东旭的老狗贼!渣滓败类!我大祈国土怎容尔等踏足!人头畜鸣”

上到君主,下到臣民,老头子气势如钟,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使劲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傲慢讥讽。

秦暖心底积压的怒火燃烧起来,他骂的又臭又脏!

骂庄楚阳不是东西就算了,怎么还带上庄聿丛!

那份血书现还在自己身上,她看过都觉得动容,人家做帝王做得高高在上雷厉风行,做哥哥也倾尽所有将庄宜当珍宝护着,凭什么被骂!

抱着柱子,秦暖直接炸了:“放你祖宗的屁!你个老不死的,半截身子都要埋黄土里了,赶紧自己找口棺材盖了,活着也是直肠通大脑,脑细胞堆出来的废物,污染社会,败坏风气!

本宫看你是畜牲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家百年鼎盛,你家才是全家死光光!再汪汪犬吠本宫一脚把你踹到阎王殿去!”

“你!你畜牲!本官乃是大祈御史台主监察沈良才!你也不看看当今处境,竟敢竟敢羞辱本官!”

秦暖冷笑,沈良才,女主她爹啊!

她算是知道这人为何也在牢狱中了。

沈良才是太子一党,当初钟谨到东旭做质子,联名给皇帝请奏的大臣中他也有份。

钟谨登帝,他发飙当着百官砸笏板,指着钟谨鼻子骂他名不正言不顺且德不配位。

按时间线来算,女主沈知韫已经逃到大祈了,剧情正式开始。

糟老头子的闺女和庄楚阳看对眼,还鼓动庄楚阳攻打大祈。

好好好!都针对她家钟谨是吧!全员恶人是吧!

秦暖挽起袖子,这回真是毫不余力、全力输出!其他牢房帮沈良才一起骂的人,她也一个不放过,无差别炮轰。

刑部每个牢房对面都是一堵暗墙,见不着人,因此一众被贬下狱的臣子只能听到她气势汹汹的骂声。

“老东西,你赶紧死吧!留你活这么久真是把你家十八代所有的脸都用尽了!”

“你哪位啊?本宫没骂你给你不爽了吧!肚子里就那点肥肠别出来卖弄了,省的你阶下囚的老伙计们笑你没内涵,说个话都不利索,满嘴尽喷芝麻大的狗屎!”

“臭狗屎!又你叠的来刷存在感了!你活着有什么用,你族人倒了八辈子霉和你沾亲带故,赶紧撞死恕罪还能赶上投畜牲道!”

他们哪个不是高高在上惯了,平时一个眼神就决定他人命运。

即便在狱中,也都自诩为国谏言的“守正”之官,幻想着千史留名。

官场骂来骂去都是那几句俗套的话,毒舌却足够文雅。

那小小女子,一个东旭的公主而已,在自己的地盘,竟然将他们从里到外,从生到死,连带着祖坟都被她反复鞭尸!

“噗——”

沈良才气吐血,腥膻味自口腔蔓延开来。

到晕倒时还抖着手伸在牢外,口齿不清:“你你”

“我你祖宗好吧,快死吧孙子!”

沈良才彻底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