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胸腔被一脚踩断,断掉的肋骨扎进心脏,李依依才从痛苦中彻底解脱。
当她的元神从肉体上爬出来以第三视角旁观这一切时,先是感到迷茫,后害怕,最终感到可笑。
为了将她踩踏致死,外围的人不断往里挤,导致她身边一圈的千人大军也遭到了踩踏,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但此时那股向心的力量似怎么也克制不住,内圈人的拼命示警也毫无用处,于是只好团结起来也向外推搡,而外围的人感受到这股向外的力,愈发猛烈的想要涌进来,一时之间,千人大军开始内部博弈,期间一片又一片的人倒下。
“呵。”李依依轻轻一笑,一看到有这么多人为自已陪葬,颇为满意,没想到一转头,便看到了自已心心念念的林雨歇,他的俊朗的容貌没有任何岁月痕迹,真令人嫉妒。而在他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男人,身上穿着与林雨歇同样款式,却是白色。
李依依先是一愣,后轻笑一声,收拾了一下自已的头发,不屑道:“你怎么在这?”
林雨歇深深叹了口气。
“你看,没有你我过得多好?”
“我掌控着一个影响国家经济的集团。”
“所有人,我都让他们受到了惩罚,李娉婷被我司机睡,李胜利破产,他老婆病死了,赵三妹被我好吃好喝的软禁起来,所有对不起我的,我都让他们付出了代价,只有你!”
李依依眼睛凶狠的一眯,道:“只有你,抛弃我,我却不能拿你如何,就因为你是神!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的不公平!”
“若我有能力,我定会让你也遭到报应的!”
李依依的声音如涟漪般一层一层叠向林雨歇耳朵,震得他有些恍惚,好像自已的姓名能被她的话语左右一般,他皱紧了眉头看向王燃,发现王燃扶额也看向了自已,果然,她的声音不仅作用于自已。
此时,整个大地抖动起来,落地玻璃外,一群一群各色飞鸟忽然在城市高楼间横冲直撞,连飞机都被撞了下来,一头扎进不远处的江中,涌出巨浪拍向两岸。
不多时地面便出现了上下裂痕,一些行人和车辆被带进了地缝之下,人群呐喊着,因恐惧而拼尽全力漫无目的的奔跑,可这一切在这间办公室中都显得可笑,因为此时此刻,整个目之所及的地方,没有一处完整。
地震、火灾伴随着建筑倒塌和连绵不绝的车祸,整个城市瞬间如地狱一般,最后,那原本湛蓝的天也如布帛一般,被撕出一道巨大的连绵道地上的口子,口子外是如虚空一般的漆黑。
看到这一幕的林雨歇并没有反应过来,肩膀被王燃一拉,道:“快走,这个时间线要崩塌了。”
听到这句话,李依依快速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人莫非怕什么时间线崩塌?于是向前一扑,在林雨歇还没远走时,便死死抱住了林雨歇的腿。
隔壁高楼经不住这种地动山摇,很快歪了下来,打在这栋高楼的腰上,李依依的办公室迅速歪到一边,王燃眼疾手快,赶紧一手攀住钉在地上的桌腿,一手死死扯住林雨歇。
被刚才这股晃动恍了神的李依依差点跌落到东边的墙壁上,因重力失衡而松手,却又瞬间反应过来重新抱住林雨歇的腿,此时林雨歇已经挣脱出了一只脚。
不远处,透明楼梯也在如雪花飘落般剥落,王燃急道:“快走,不然要困在这里了!”
林雨歇抬起挣脱出的右脚,瞄准了李依依的脸,此时她仿佛变回了那个八岁女孩的模样,凝视着自已,放荡的笑着,笑声跟Candy重叠在了一起。
林雨歇眼一闭,右脚下落,李依依抓住自已的力消失后,他和王燃也被瞬间甩了出去。
在天空中滞留的瞬间,林雨歇这才发现,这个世界的重力已经失衡,破碎大楼和汽车的碎片漂浮在各处,被水浪拍出的风吹得倒出都是,此刻没有任何物体可以固定在某一处,除了此时正瘫坐在地,目眦尽裂的李依依,而所有的城市碎片都似乎以她为圆心,在她身边如围绕行星的卫星般流动。
愣神间,林雨歇已找不到王燃了,只能先顾自已出去,于是屏气凝神,本想瞬移到透明楼梯边,却发现瞬移在这里毫无作用,搞了半天还在原地,只能作罢,但不论自已如何运动,以跑步姿势也好,以游泳姿势也好,均无法移动半分,似乎此时周围的一切已成真空,所有作用力全部消失。
“难道只能死在这里了?”
一个想法出现在林雨歇脑海,于是开始苦笑,终于明白“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感觉。
李依依身边的一切似是一边崩塌一边下落,此刻似乎早已深入地心,而地面乃至天空的一切都正在被吸入那个地心的血盆大口之中,包括林雨歇,他皱了皱眉,不愿再见李依依,一股强烈的不甘心让他搜索着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这时一个煤气罐正好飘到了头上,他赶紧抓过来攀在上面,并打开气阀,这才往透明电梯逼近了一点。
如法炮制,林雨歇不断利用身边的一切,哪怕打火机、水枪都不放过,一点一点挪近了透明楼梯,眼见得手指尖就要触及时,忽然发现透明楼梯附近的世界也如布帛一般被撕走,仿佛那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画皮,也被李依依拽进了深渊。与此同时,透明楼梯也被这布帛一扫,彻底粉碎崩塌。
林雨歇心里一惊,抬头仰望着不远处的出站口,越想拼命上前拼命抓住,却似乎越退越远,最终身体如旋涡中的尘埃一样,被卷入了世界碎片的气流中。
林雨歇苦笑一下,闭上了眼,这时,有一只巨大的泛着金光的丹顶鹤,不受李依依引力,振翅飞向自已,在成功抓住林雨歇背心。
被丹顶鹤带着飞的林雨歇只觉耳边隆隆作响,眼睛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胸口也沉闷起来,最终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林雨歇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已正处于一片漆黑之地,但与虚空不同的是,这里竟然有纵横交错的透明楼梯,于是颇感心安。
“醒了?”
女声,很年轻的女声,有些威严,入耳如洪钟一般,也很耳熟,似是在哪听过。
林雨歇扭头望去,是上次在闲笔角遇到的银发女人,此时她银发披肩,如丝绸般倾泻在身上,一身白色浮光锦的阔袖衫和长裙,袖口和裙角以金线细细绣着忍冬纹样。此时她正在一张竹制的长桌上,以绿檀狼毫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林雨歇向女人走去,迈一步,便发现女人远一步,似是不喜他的靠近,于是便垂手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等着女人写完,细细观察起女人来。
她长着一张十分英气的脸,不论眉眼鼻子还是嘴巴,都仿佛雕刻一般精致,在林雨歇生前,他所幻想的仙人模样便是如此,不食烟火不懂疾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