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赤眉眼闪过一丝诧异,被收回的绚丽笑颜最终还是绽开在泛着红光的脸上。

这么多年来,余崇主动抱危赤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危赤心里,他一直是一头别扭的、不会表达情绪的狼崽子。

今天的余崇,让作为兄长的危赤格外动容。

余崇紧紧抱住危赤,他贴紧危赤的耳畔,声音轻到可以被微风吹散:“恭喜你,哥哥。”

危赤眼底荡开笑意,眼波流转间,如同春光湖畔,暖耀人心。

他会收到很多份祝福,但这份尤为真挚和厚重。

时光定格在这一幕,擂台外人声鼎沸,场内恬淡宁静。

那位在腐烂的黑暗角落奋力奔跑、成长的年幼身影终是找到了自己的光与未来。

前路坦荡,无惧风雨。

* * *

观众席上的人陆陆续续退场,有些人嘴里还在继续念叨,似乎对这场比赛还有些意犹未尽。

人约莫走了大半,郗卢修还没有打算起身,明酒倚也不着急催他。

明酒倚拿出手机,锁屏界面上仍旧不见晏楼倦的回信,只有一长串各种软件推送的繁琐垃圾消息。

一股难以描述的烦闷涌上明酒倚心头,堵得慌,她伸出长腿踢了踢郗卢修座椅的一角,“还走不走?”

话语中暗藏着几丝不满。

“走,我们先去后台瞅瞅。”郗卢修刚低头用手机联系拳场管理员,咨询他可不可以引荐一下今晚的两位选手。

明酒倚发问的前一秒刚好收到同意的答复。

“嗯。”明酒倚淡淡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对此的兴趣。

但是郗卢修眉眼间漾着笑意,是抑制不住的愉悦,连起身迈步的动作都比往常轻快些,和明酒倚目前的状态完全相反。

郗卢修带明酒倚走的是员工通道,瞧他一脸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的自信神态,估计之前没少去参观后台工作间。

两人才走到休息室的门旁,管理员就带着危赤和余崇两人疾步朝这边走来。

管理员走在最前头,满脸谄媚,笑逐颜开,脸上的褶子在笑意的衬托下越发醒目。

跟在他后头的两人,神情瞅着都不太乐意,特别是余崇,简直是满脸的冰渣子,眉头紧缩,周身冒着一股暴躁之意。

相较之下,危赤还能维持基本的礼貌笑脸。

明酒倚倚靠在门框上,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缓缓启唇,声线慵懒,语意不详,“你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郗卢修窘迫且心虚地扯了扯嘴角,“好像有这么回事。”

一场激烈赛事过后的两位选手,仅仅只是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口,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更换,就被拉到这里陪顾客。

就算是脾气再好的危赤,也有点不耐烦。

三人转眼就到了他们跟前,管理员急忙握住了郗卢修垂在腿侧的左手,激动不止的上下摇摆晃动,“郗先生,你好,久仰大名啊,我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哈哈哈哈。”郗卢修发现自己纵使用尽浑身的力气也没能将手从中解救出来,只能干笑,“你也好,哈哈。”

管理员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用了近乎两分钟,郗卢修那被紧紧握住的修长左手也总算在汗液的润滑之下挣脱开来。

明酒倚站在郗卢修身后,看着他轻轻挪动着左手,在大腿侧背面的裤子上用力地擦拭粘稠的汗液,古铜色的手部肌肤在不断的摩擦之下发红。

管理员仿若这才想起正事,他连忙将身后遗忘已久的危赤和余崇拉到身侧,“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郗先生,我们拳场的大顾客。”

说完,又朝着郗卢修逢迎说着:“郗先生,这就是我们拳场的两大支柱,这两位可是绝顶的拳击手啊!”

听闻此话,危赤心中嗤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评价我的。废物、赔钱货才是从你肮脏的嘴脸中吐露出来的形容词。

思绪收回,危赤向着郗卢修淡笑,说道:“你好,郗先生。”

一边说着,另一半心神则分给身旁的余崇,他扯了扯余崇腰腹间的衣服,示意打招呼。

余崇朝着郗卢修微微颔首,表示关照,听从危赤的安排。

“你们好。”郗卢修其实有些许难以为情,毕竟是他脑子一热,才让两人不得不丢弃休息的时间来负责他这个顾客。

郗卢修摸了摸后脑勺,微扬的嗓音里夹带着几丝歉意,“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打扰你们了。”

不等被道歉的两位当事人说话,管理员就抢先一步开口:“怎么会呢?他们感谢您都来不及呢,有郗先生这样的人关照,是他们的毕生之福啊。”

此话一出,黑线条条从郗卢修额头滑下,此刻他只想眼前这个男人立马闭嘴,那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不过,危赤和余崇却都不在意管理员的话,像是早已经习惯他那副丑恶的嘴脸。

危赤展颜一笑,嘴角微扬,因着郗卢修充满歉意的话,虚假的笑颜染上实意,“郗先生,很高兴你来观看我们今晚的比赛。”

余崇跟着点头,表示认同。

“你们今晚的比赛很精彩,给观众带来了一场真正的视觉盛宴。希望你们的下一场比赛我也有机会观赏。”郗卢修剑眉轻挑,眸底反射出白炽灯光,声音低沉硬朗,带着雄性气息浑厚的磁性。

“郗先生,恐怕要辜负你的期望了,这是我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了,我不久后就要退役了。”危赤语气平缓地陈述,像是在说着未来天气一样平静而自然。

他的话语落地,管理员瞳孔瞪大,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危赤,似乎是不相信他说的话。

因着管理员动静过大,危赤平静与之对视,眸光深幽,直勾勾地望进他眼底,不含一丝玩笑之意。

而一旁的余崇好似事先就猜测到这个决定,他低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野兽般的眸子划过一丝黯淡的危险,藏着参不透的情绪。

郗卢修没有过多惊讶,他将情绪收敛的很出色,只有棱角分明的脸上浅显闪过惋惜,只道一句:“那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