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考核之地是五峰之一的岁露峰,也是迷烟阁主峰,众人随楚凌云拾阶而上。
面对五年一度的盛事,大殿下两侧早已站满同门;掌教平日极少露面,日常事务都交由各长老管理,即便是岁露峰外门弟子,一两年见不到一次也是常事,许多弟子因此而来。
殿前五名长者居高临下,正中之人身材高瘦,须发全白,一袭云纹锦袍,眼神慈和而深邃,正是迷烟阁执牛耳者,山烟道人。其余四人分别是小竹峰之主方盛衰,五藏峰之主六徽旨,本神峰之主上行道,以及落画峰之主锦歌。
“水中月,镜中花,虚实相生,万物相明;修真炼道已是逆天之举,先辈魁梧,为后生踏出修真路;吾辈不羁,敢教日月变色,星海挪移;迷烟阁,欢迎列位到来。”掌教声音坚定清澈,明明不响,却在峰峦之间弥久回荡。
赵青松听完掌教致辞只觉一身疲惫尽数散去,念头通达顺畅,心中犹如万马齐奔,恨不能与天地一体,羽化飞仙;回头看向他人,同样脸色红润,神情激动向往;不愧是迷烟阁之主,真乃天人。
待众人回过神来,执律长老朗声道:“接下来给大家叙述迷烟阁收徒标准,尔等初入迷烟阁,给大家三日时间熟悉迷烟阁地势、各峰功法等情况。三日后,尔等可在五峰之中任选一峰成为其外门弟子,学习各峰功法...”
此时,岁露峰山腰崖顶,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儿从崖壁爬上,用尽力气往旁边使劲一骨碌,终于爬上崖顶。
“迷烟阁有雀首台供众弟子切磋使用;藏经阁乃经籍功法之所,有条件者......”
众人正听执律长老讲述门规场地,突然声音停下,不由心生疑惑,但见五位峰主连同在场各长老皆往殿外望去,于是纷纷顺着目光扭头看去。
赵青松瞪大双眼,深吸一口气,这...这这是苏禾?!
只见苏禾浑身沾满泥水血水,口鼻双耳不停流出鲜血,衣服也被刮成破烂,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浓血不停渗出,拖着左腿一瘸一拐向大殿走来,身后一长串血脚印,与迷烟阁仙气弥漫的景色形成鲜明对比。
苏禾弯下腰大口喘着粗气,抬头扫视众人,好似在人群中寻找什么。赵青松与一女孩急忙从人群中挤出上前搀扶,苏禾单手一摆,示意不用。
人群中一少年眼神闪躲,下意识往人身后藏去,仍被苏禾看到。苏禾双眼凝视,杀心大起,残衣遮不住图腾咒印,显得格外狰狞。苏禾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众人虽然不解,不过仍下意识让出一条路。走到一半,苏禾伤势过重,嘴中呕出一口鲜血,随即倒地失去意识,昏迷前隐约听到“先救人”等话语。
金乌西垂,小竹峰顶云海翻腾,浸染一片霞光。
一所竹屋内,已昏迷三天三夜的苏禾仍未醒来;期间赵青松和崖壁所救女子曾来两次,见仍未清醒,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幸得小竹峰同门告知苏禾已无大碍,多睡两日便可,两人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四日,苏禾缓缓睁开眼,只觉浑身酸痛,想起自已当时跌下崖壁,千钧一发之际,召出咳峰插在崖壁,奈何咳峰太过锋利,崖壁被长长划出一条剑痕,可总算慢慢止住下滑之势;苏禾此时几近掉至崖壁底端,浑身不知撞到多少碎石枯木。
想到此,苏禾忍不住自嘲一笑,从小身上便是老伤未好又添新伤,如今出了古槐村还是这样。
“你醒啦,那就好了。师父料想到你今日醒来,特命我带你过去。”门外传出声音,走来一丫头。丫头两只冲天辫儿,腰间系着一只玉笛,一双大眼睛在苏禾身上滴溜溜乱转,古灵精怪的很。
“谢谢小妹妹”,苏禾友善道,不料刚说完便被女孩跳起狠狠拍了一下脑门。
“谁是小妹妹,我叫李芭蕉,是正经师姐,正经师姐,叫师姐!”李芭蕉插着双手,两腮鼓鼓道。
“师姐好”,苏禾赶忙正襟危坐乖乖喊道。
“哼,算你识相。”
苏禾随李芭蕉来到方盛衰居住之所;没有想象中那般富丽堂皇,相反,只是竹间小筑,溪水从院前流过,蝉鸣蛙叫,倒是清静;顺着石子小路,两人穿过竹院,来到门前;门前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风雨招摇后
下联:山水尽嫣然
“师父,我将苏禾带过来了。”李芭蕉在门外恭敬道。
“让他进来吧”,屋内小竹峰之主方盛衰温声道。
苏禾闻声向前缓缓推门而入,只见屋里站有二十余人,都是拜入小竹峰的同届师兄弟;最上方坐着的便是小竹峰之主方盛衰,但见方盛衰一身麻衣,手端茶杯,两眼看着桌上的诗籍津津有味,不像想象中杀戮果断的一峰之主,倒像个隐居深林的山野居士。
“苏禾伤势可有好转”,方盛衰关心道。
“谢师尊关心,我已无大碍。”苏禾恭敬回道。
“昨日是你选峰之日,可你重伤未愈便错了过去,今日倒也不必拘谨于小竹峰,想去哪儿便可以去哪。”
“谢师尊,我初入迷烟阁,若小竹峰不弃,我还是想留在小竹峰,”苏禾正色道。
方盛衰微微点头:“那你以后便在我小竹峰吧”。
方盛衰放下茶杯负手而立,朝众人缓缓说道:“从今日起,诸位便是我小竹峰外门弟子,可随意择地而居,不必拘泥。不同于他峰,小竹峰初基础功法外再无其他功法典籍选择,也无考核督促,一切皆随已愿。”
二十余名弟子听此皱眉不解,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方盛衰见此并不在意,待众人讨论声渐小,继续说道:“明日,你们同他峰弟子会有一次进入藏经阁的机会,可随意挑选一门功法供自已修炼;不过,在将所选功法练至大成之前不准尔等再入藏经阁。”
“师父,藏经阁的九书十二经可在挑选之列?”一人问道。
“九书十二经?也在挑选之列。”方盛衰笑道。
九书十二经乃藏经阁二十一门功法,或是先祖留下,或是从各地传承争夺搜集而来,每部功法自成一脉,极难习得。
多年来,不乏天之骄子拜入迷烟阁非二十一门功法不学,可最后仍不得其法,只得改修他法。
“明日便由芭蕉师姐带你们前往藏经阁挑选寻找适合自已的功法。切记,无缘莫强求。”
简短介绍一些日常事物之后,方盛衰便遣散众人,唯独将苏禾留下。
“苏禾,你可知我为何单独将你留下?”方盛衰问道。
“徒儿不知”,苏禾老实回答道。
“前几日为师替你疗伤,发现体内似有灰邪之气;剥除多次,可此灰气虽无源头却驱之不尽;我见邪气并未侵袭神海、体魄便也作罢。”
接着又说道:“正邪相依相生,为师无多偏见;每个人都有自已独特的机缘或磨难,终归需自已化解。不过你既已拜入小竹峰,为师便有些话不得不说,未来若有事端,小竹峰便是你避难之所;同样,小竹峰同门若遭不详,全力相助也是你作为小竹峰一员的本分;你可知晓?”
“弟子谨记”,苏禾正色道。
“你刚醒来,对小竹峰各地不太了解,让芭蕉师姐领你转转,熟悉一下,去吧。”方盛衰摆手示意。
烈日高悬,地上的雾气逐渐消散;沿着山间道路而行,草木的清香与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林间树木枝桠盘曲交错,绿荫遍地;芭蕉在前,苏禾在后;交谈得知,小竹峰外门弟子二百余人,亲传弟子只有三人,二师兄绿枝,小师妹李芭蕉。
“那大师兄呢”?苏禾好奇问道。
“只知道大师兄叫熊山;自我五岁被师父带回小竹峰便没见过。听师父讲,大师兄在外磨砺,常年不回小竹峰。”李芭蕉回应道。
“师姐,如何才能成为亲传弟子啊。”苏禾继续问道。
“简单的很,迷烟阁顶层,九书十二经,二十一门功法只要能学会一种便可。”李芭蕉笑嘻嘻道。
“师姐,你学的是何功法?”苏禾跟在李芭蕉后面,亦步亦趋,不料被李芭蕉回头跳起又拍了一下脑袋。
“不该问的别问!这是本师姐教你的第一个知识点。”李芭蕉叉着腰站在石头上瞪眼瞅着苏禾。
“奥”,苏禾闷声道。这小妮子脾气性格古怪得很,前一秒还嬉皮笑脸,后一秒就翻脸不认人,以后得离她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