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决比方徐氏多了个心眼,趁母亲姐姐在灶房做饭的空档,与江晏在屋里说话,便状似无意的询问江晏寻到了什么营生,这么快就挣到了许多银子。
“我就知你会问,实不相瞒,我冒险进了趟深山,运气好挖到了几棵人参,另还有一棵何首乌,这事除了你姐,我没对外人说过,两个孩子亦是不知。”江晏语气沉稳道。
方决审视了片刻,微微点头,“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这话不假。”
“今天送来的那棵人参年份最浅,有一棵上了两百年,我想着去县城才能卖上好价钱,便和你姐进了趟城,现在我们存了几百两银子,手头颇为宽裕,我和你姐说了,拿二十两给岳母,那是应当孝敬的。”
江晏顿了顿又道:“明年我会下场参加县试,剩下半年时间会好好温习功课,阿决明年是否也要下场?”
方决眼眸一黯,他其实早就想下场了,只是苦于囊中羞涩,父亲过世后,家中只能做到维持温饱,供他读书已是勉强,若不是夫子免了他一半的束脩,他早无书可读。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这里有,我知你心中诸多看不上我,”江晏轻笑出声,心中无一丝芥蒂,原主那德性江晏都看不上,更何况别人,“但我已经改了,不管是为了你姐还是为了你娘,咱们都该和气相处。”
江晏如此坦然,方决也不好再端着,他神情有些扭捏,“你对我姐好,对阿意阿行好,我就不会对你冷脸,你跟我姐姐把日子过后就行。”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以前你靠抄书挣点钱还要补贴我们家,这份情我记着呢,现在我有能力了,也让我出点力帮补一下岳家,你千万别推辞。”江晏推心置腹,他知道方决性格要强,又好面子,所以姿态放的极低。
原著中江晏早死,江书行和江淑意能平安长大,前者还能考功名,方决付出了很多,后来没享到外甥的福,反倒受牵连,全家流放三千里。
方决有大才,不考科举可惜了,江晏要让便宜儿子避开男主,也希望方决能避开原著中的悲剧,听说男主都有光环,配角很难逃脱既定的命运。
无妨,先把前面的日子过好,尽量不按原剧情走,加上还有蓝星的粉丝在帮助小反派儿子,他又知道原书剧情,逆天改命的希望有九成。
若是做了那么多努力,还是无法改变结局,他就拉着男主同归于尽,怎么着他也有点穿越的光环在吧,就不信干不过纸片人。
“姐夫,我信你便是,你,你没事吧?”
方决不明白刚才还和气说话的人,怎么突然眼神一凛,面容隐隐有些扭曲,眼神绝决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我没事,就是想到以前送出去那些钱和东西,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都不知那时的我脑子里装了些什么?”江晏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以前的江晏自命清高,谁说他一句不是他能跟人翻脸,现在却毫无心里负担的自黑,神情也不似作伪,方决对他的最后一点不满也消散了。
“你现在能清醒,知错就改也是难得,何必再纠结从前,该往前看才是,过去的事便忘了,以后莫再犯就好。”方决都能出声安慰他了,想来是真心接纳这个姐夫的。
吃过午饭,未时三刻江晏便决定离开,方徐氏拿了十个鸡蛋回礼,“家里没啥好东西,这几个鸡蛋拿回去给阿行和阿意吃。”
“娘,我们什么都不缺,鸡蛋留着你和弟弟吃吧。”方袅袅在方家待了大半天,想起了许多原主以前在娘家时的种种过往,对方徐氏和方决也亲近了许多。
“你们送了那么多东西,我们两个人很久都吃不完,哪里就差这几个鸡蛋了?”十个鸡蛋卖不了几个钱,原本是要给方决带去私塾的,现下家里没有拿的出手的,只能用鸡蛋回礼。
推辞不过,方袅袅最后还是接下了,上了马车还探出头朝他们招手。
“姥姥,舅舅有空来我们家吃饭,家里现在有好多吃的了。”以前舅舅来他们家都是送粮食,然后饭也不吃就回了,江书行小小的脑袋里深深的记着。
江晏深深的看眼便宜儿子,这小子防着他呢,这么久了还不信他,竟是更信任他舅舅,把最大的秘密毫不犹豫的告诉了方决。
倒是没提直播间,小家伙说他能与一个仙人说话,仙人送了他一个箱子,那箱子可以换到银子。
方决不信怪力乱神,以为外甥是把梦境当真了,江书行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不仅把妹妹叫来做证,还亲自示范给他看。
“舅舅你都看见了,我把这把野菜放进去,神仙就给了十个铜板,神仙很大方的,心情好的时候会多给,你看我这是我赚的钱的一半,还有一半我藏起来了。”江书行私房钱不少,那是他留着养自己和妹妹的钱,除了舅舅谁也不告诉。
“一半就有二十两,那你岂不是有四十两银子。”方决大受震撼,这一切颠覆了他所有认知,没有欣喜若狂,甚至有些担忧。
这种未知的存在,让人太没安全感了,方决一向谨慎,思量一番后细细询问:“那神仙除了让你用东西换钱,还让你做过什么?”
江书行摇头,扯了扯小少年的袖子,“舅舅你是不是担心有坏人诓我,想害我?不会的,神仙不会害我,神仙什么也不让我做,看到我和妹妹饿了就送吃的给我们,是我自己过意不去,不想总是的拿别人的东西,要去挖野菜摘野果交换哒。”
“舅舅,哥哥说的是真的,神仙真的很好,他说会保护我和哥哥长大,还让哥哥好好念书。”江淑意也在一边说好话。
“阿意也能看见神仙?”方决诧异。
江淑意摇了下小脑袋,“阿意不能哦,只有哥哥可以看见,哥哥什么都会和我说,我什么都知道。”
方决陷入沉默,难道姐夫运气那么好,能挖到人参何首乌是因为有神仙保佑,这世上真的神仙吗?
以至于江晏一家子都走远了,方决还在出神,方徐氏没好气的打了下他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还绷着张脸,姐姐姐夫跟你说话也爱理不理的,性子也太倔了,跟你爹一个德性,固执的很。”
“娘,你觉得这世上有神仙吗?”方决讷讷出声。
“应是有的吧,不然为啥这世间的人一出事就求神仙保佑呢?”说完方徐氏自己点了点头,仿佛在证明自己的话没错。
江晏什么都知道,他能听见直播间粉丝的说话声,便宜儿子和方决的对话也没错过,方决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看着好笑,面上却要装作一无所知。
心大的方袅袅压根没注意到便宜弟弟的异样,今日她和方徐氏抱着哭了许久,回忆让她心神疲惫,吃完饭还要帮忙收拾残羹,洗碗筷,累得她直打呵欠,现在只想补觉。
突然驴车颠了下,原来是有人在外面拦车,方袅袅眯着眼打帘看去,只见路中央跪着两个孩子,瘦黑的小女娃是跪着的,大点的更加瘦骨嶙峋的男娃实则是趴在地上的,看样子刚刚是爬过来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已经帮你们分家了,以后方金方铜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不用再担心被卖掉。”没错,这两个就是三蛋和六丫,江晏和方决与山楂村的族老们一起去方金他们家,帮孩子脱离的关系。
江晏花了六两银子,另加一袋粗粮才让方金方铜同意,三蛋和六丫搬到了村里无人居住的两间茅草屋,吃饭暂时到方徐氏家里吃,等三蛋腿好了他们再自己开火。
这事江晏没放在心上,六两银子他出的起,能力范围内帮一帮可怜的孩子只是举手之劳,但后续他没打算关注,现下两个孩子跪在路中间,他还以为二人是特意赶来感谢。
然而,“我们在村里待下去也不会好过的,我大伯和二伯都坏的很,他们不会放过我和妹妹的,外人面前他们不会怎样,但没人的时候,肯定会揍我们,求恩人带我和妹妹走吧,等我腿好了我给恩人一家做牛做马。”三蛋趴在地上拼命磕头。
“我什么活都会干,洗衣做饭担水挖野菜摘菌子割猪草喂鸡,都可以交给我,我给你们做丫头可好?”六丫可怜兮兮的望着江晏。
“给人做丫头可不是好事,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卖了,打死了都可能。”江晏吓唬他们。
“可是我们没地方可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六丫被吓到了,抽泣着说。
“谁让你们来的?”江晏开始套话。
“余婆婆说你们家发达了,肯定需要丫头伺候,还算我们住的屋子闹鬼,她让我们来求恩人。”六丫老实巴交的把余婆子卖了。
江晏想到他和方袅袅还要做生意,经常出去,家里两个孩子老是要麻烦爹娘,如果有两个大点的孩子在家看着,他也能放心些。
“我可以带你们走,不过要先考察三个月。”
“考察?”
“就是看看你们表现如何,会不会偷懒,或都心术不正,手脚不干净等等,如果不合格我随时会发卖了你们,到时会被卖到何处去可就难说了。”江晏神色严肃,他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