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来的阿木春看着金弗相不好意思地笑笑。
金弗相也意识到,事情进展的不太顺利。
果然,阿木春扭捏着说:“实在是对不住,你舅舅和舅母说了,今天厨房已经锁上了,再打开的话嫌麻烦,让你忍耐一夜,明天多吃点。”
一听这话金弗相只能苦笑,这样的待客之道,在此之前他闻所未闻。
自已如今这般窘境,只怪一碗肉汤......
想到肉汤金弗相又笑了,明明是自已的问题为何要怪一碗肉汤呢?要怪就怪自已年轻气盛,不知深浅。
“那就不吃了。”金弗相无奈地说;此时除了不吃他还能说什么?难道大闹一场?
阿木春从僵硬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点笑容,用来掩饰自已的无能为力。
金弗相跟随阿木春走到了住的地方,两眼茫然,看在眼里的是一间摇摇欲坠的茅草房,这住人的地方,居然连之前那位老者家的牛圈都不如。
茅屋里面住着另外的两个人,他们都是舅舅家的伙计。一个人年纪和阿木春差不多,另外一人年纪和金弗相不相上下。
两人都躲在被窝里,看见阿木春领了一个人回来,没有过问只是看了一眼。
阿木春给金弗相找了一个位置,铺了一张床让他睡下。
入了夜,其他几人都熟睡了,只有金弗相翻来覆去睡不着。
肚子里边翻江倒海的,肠子好像绞在了一块,疼痛难忍。
当下这一夜,金弗相跑了无数次茅房,跑到最后,人都发虚了,感觉双腿轻飘飘的似有似无。
一直挨到鸡叫了三遍,屋内的油灯亮起,阿木春穿好衣裳,来到金弗相床前关切地问:
“年轻人,你没事吧?昨夜我看你老是进进出出,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金弗相额头冒着虚汗,这个时候自已连站起来都没有力气了,经过阿木春这么一说,自已再一回想;自已昨天就是吃了放牛老者的几碗稀粥,另外就是喝了大平地外那条沟里的水。
当即就同阿木春讲,阿木春听完只觉得好笑,他当即就对金弗相讲起了那条沟。
那里的水可不太干净,水沟的上游有不少人家,大都把粪草倒到沟里,死鸡死狗死耗子也都丢到沟里,等水流到了下游,可以说是五毒俱全;皮糙肉厚的牲口喝了自然是没事,可是人就不一样了。
就在阿木春与金弗相讲话期间,另外两人已经穿好衣服出去了,金弗相也知道自已应当同他们一块出去干活。
但是他刚一起身就被阿木春给按住了。
“我说表少爷,看你嘴唇都发白了,干活就算了吧,你就安安心心躺着,你舅舅他们那里我去说说。”
“阿大叔,那就有劳你了。”
金弗相心中对阿木春充满了感激,这是自他出杉阴镇以来遇见的第二个好人,第一当然是那个给自已饭团的面具人;至于放牛的老者......托他的福,自已一个晚上把屁股都擦出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金弗相才合上眼模模糊糊的再次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摇晃让金弗相再次醒来,睁开眼一看,是阿木春端着一碗药汤坐在床沿上摇晃自已。
见金弗相醒来,阿木春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表少爷,你把药给喝了,这可是小翠仙儿给你熬的。”
金弗相答应了一声,阿木春就把他扶了起来,将一碗奇苦无比的汤药给他灌了下去。
喝下药后金弗相愣了一会儿,才从一言难尽的药味中缓过来,他不知道阿木春口中的小翠仙是谁,心中也生出一丝好奇。
“你说的小翠仙是谁?”
“小翠仙是你表弟未过门的媳妇,她也是你舅母的侄女;这不是听说你拉稀,特地给你熬的草药。”
“哦,那你给我带个话,就说我谢谢她。”
“你还是当面跟他说吧。”
阿木春话音刚落,茅草房的门就被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姑娘,手里端着一只白瓷碗,瓷碗里盛满了米饭,菜在米饭的上头,码得高高的。
姑娘缓缓走到了金弗相的床前。
金弗相知道,这必定就是小翠仙无疑了,此时的她一只手端着白瓷碗,另一只手拽着袖子,捂住了口鼻。
显然茅屋里的气味她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金弗相偷瞄了一眼她露出的双眸,清澈而明亮;顿时在他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少女走到了床前,将手里的白瓷碗递到了金弗相的面前,虽然金弗相极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抬头往她脸上看去;正巧这时的少女也看向了他,目光碰撞的瞬间,少女娇羞地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金弗相也感到气血上涌,脸上火辣辣的。
一夜拉稀,本来心就发慌,和少女对视之后,这颗心便躁动了起来,虚弱的身体也跟着心脏的起伏,晃动了起来。
阿木春见金弗相没有接少女手里的白瓷碗,便伸手替他接了过来。
少女没有停留,红着脸转身便出门走了。
阿木春看着金弗相,不久之后便露出了一脸坏笑。
“你小子!没跟姑娘睡过觉吧?”
金弗相一听这话,就害羞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
“肯定没有,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我......有媳妇,只是还没有过门。”
“看来你舅舅应该是借了你家不少钱吧?否则值得你这样一个富家少爷跑一趟?”
面对阿木春的疑问,金弗相迟疑了片刻,便故作轻松地摆出了一副笑脸。
“这不是家里出事了吗!不然我也不能大老远地跑过来。”
阿木春把手中的一碗饭放到金弗相手里。
“我可是听你舅舅说了,你们金家,家大业大;别人从你家抢走的钱财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烧了几间房子,算下来也不过是你家财产的九牛一毛。”
“那你说我为什么跑这么远?”
“你家大概是想借此机会,要回你家当初支持你舅舅做买卖的钱......当然了,这话也是你舅舅说的。”
金弗相没有搭茬,因为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同时心里也打起了鼓;知道舅舅家不能长待下去,自已必须要尽快寻一个去处,日子长了自已杀了人的事一定会传到他们耳朵里,到时候自已这位舅舅必定会大义灭亲!
阿木春见金弗相不说话,只顾着扒拉碗里的饭,便识趣的打算离开。
“行吧,你慢慢吃,我先干活去了;饭吃完你放在床头就好,到时候我来收。”
看着阿木春的背影,再看看眼前糟糕的模样,金弗相瞬间堕下泪来,试想自已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来大舅家的路上,他都甚至在想,要不回去投案自首算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可是转念一想,自已如今还不满二十岁该尝的滋味还没尝到,死了岂不是可惜?大不了自已出去闯荡十年,或者二十年;等杉阴镇的父老乡亲们把金弗相给忘了,自已再换一个身份回去重新做人。
想到这里金弗相的心中又有一丝丝宽慰,虽然眼泪泡饭别有一番滋味,他还是把脸上的泪水,连同鼻涕一起擦干净。
吃完饭的金弗相把碗筷放在床头,之后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吃下的这碗饭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金弗相拉了一夜,天亮时之所以不拉了,是因为肚子里实在是没有东西可拉了。
也给了金弗相一种肠胃已经无恙的错觉,因此他喝了一碗药,吃了一碗饭。
药也确实起作用了,他肚子不痛了;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翻了一个身,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似乎有一股气顺着肠道急转而下,到了尽头。
金弗相通过经验判断出,那就是一个屁,而且这个屁让他感到不舒服;于是他不打算将它束缚在自已的身体里。
他丹田微微一用力,身后就响起了一阵连汤带水的响声,顿时就让金弗相感到后门黏糊糊的,这个时候再想收住却来不及了,喷出来的水再也收不回去了。
金弗相立刻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这一刻他感觉其实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人生已然是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之前的少女错愕地站在金弗相床前,他手里捧着那只白瓷碗,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闪闪烁烁看着金弗相。
少女明显很慌乱。
“我......我......我来帮你把碗拿出去洗......洗......”
金弗相没有说话,此时的他比少女还要慌乱。
“姑......姑......姑......姑娘刚才老鼠叫没吓着你吧?”
这时少女将头低了下去,羞答答地对金弗相说:
“你放心,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这一句话,让金弗相悬着的心,稍微往下放了放。
“你真的没有听见一些特别的动静?”
“没有。”
少女说着话,转身便往外走。
金弗相暗暗在心里祈祷,但愿她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吧。
那姑娘走到了门外便站住了脚,迟疑了一会儿,她又转身回来,默默地走到床前看着金弗相。
“那个......你把裤子脱下来,我替你洗洗。”
金弗相一声冷笑。
“哼!姑娘你别闹,我的裤子不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