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我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在了河面上,好在膝盖先着的地,不至于撞到头。
还是摔破皮了,河底的石头太滑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块石头上有青苔比较滑,怎么还是摔去了?”
怎么摔去了?早知道
“啊?!!!怎么摔到了?!!!本来我们第一的啊!!!这也能摔倒?也太菜了吧!!!”
带头的那一位好像有点不太友善。
我摔倒了也自然是少不了被同行的小伙伴给嘲笑。
那这种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很烦。
我用左手将我从水面撑起来,右手扶住了旁边的巨石,真是好运,我不溶于水,被漂到了浅滩。
看样子我右手扶着的这个石块是刚刚落下的。
我逃出来了吗?
值得庆幸。
最后凝视隧道时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
这湖面旁已满目疮痍,每走两步就能听到其他弟子的哀嚎声。
地震让周围的挂着的灯笼全部被毁,夜晚,光线昏暗。
我一瘸一拐地向岸边走去,琢磨着如何接着逃出生天。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明极宗肯定要终止考核了,到时候我被发现偷摸出来,第二天一定溜不出来了。
脑袋空空,没有想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出了湖面我想我不能用凤凰武魂来疗伤,天上一定有考核人员在看着。
只是,我不懂,地上都已经这样了,播报怎么还完好无损,还在讨论着考核该不该进行下去。
漫无目的,我尝试在坍塌的岩石碎砾中前进,我只希望我的身体还如七岁时那样娇小,这样我就能趴下来穿过很多缝隙,而不是费力地去攀登。
即便是每一步都很小心,却还是有人发现了我。
“喂!喂!那边那位同门,能过来帮帮我吗?”
“可恶啊,过个考核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什么会地震啊!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情?”
“你也要走吗?跟那些核心弟子一样不顾我们死活?”
“我早就知道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就连唐鑫也把我们抛下走了。”
我得赶紧走,如果我现在驻足停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我也请你们这些结丹的别叫了,我这个筑基的都没说什么。
就算没有地震,你们该不通过的也是不通过,我这个中途去做支线任务的现在都能追上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资格好抱怨的。
哥们儿又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些人。没有义务承担你们的失利。
没有义务!
一个脚滑,我从高处摔到了地上,现在我跟他们一样了,留在原地不敢动。
不是因为我不能走,如果被困在湖这块儿的人,只有我一个人走,一定会被关注。
“这位明极宗的兄弟,别走了,跟我一起在这儿好好呆着吧,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到达了东边的尽头,也会被【飓风符】给拦下来,那是个六品符箓,我亲眼看着你们宗的郑妍给封上的,我知道我几斤几两,本想回来看看风景,重在参与,没想到还能遇上这种事啊,这就是一等宗门的强度吗?”
我爬到他的身边,在能喘气之后才跟他招呼道:“怎么称呼。”
“洪州朝火盟,卓宇。”
“那陈巧呢?她怎么过去的?”
“实力强,花了点时间,穿过去的呗,但毕竟是个六品符箓,她急眼了,把自己搭档留在了那里,你前面没认真听播报里的战况吗?”他无奈地笑了笑。
“怎么会放六品符箓在那里?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我拿出糖给他,就像老一辈见面互相递烟那样。
他想都没想一口放入嘴中,味道猛的差点没给他呛死。
他急得站了起来,连贯地丢走了嘴里的糖。
我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医学奇迹啊!
他中气十足地对我抱怨道:“兄弟,你给的什么东西啊?比丹药还难吃!”
我很是无语,比起这个,“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倒在这里,装病号啊?”
“反正也拿不到前一百名了,前面上那个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奖励都没有谁去拼啊,坐在这里还能遇到兄弟你。”
“你们宗门内没有奖励的吗?好歹也是个二等宗门。”
他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是一句话,都被拦在了那个飓风符内了,根本没人能出去。
到现在才出去了十来人,名字我都还记得,蒋军啊、范衍啊之类的,大多都是你们明极宗的,其他宗门的就一个汪顾和一个蓝潜。
反正我是没听到我们宗门的名字,我是不急的。”
感情还挺自豪,“唐鑫他没出去撕掉吗?”
“那张符制作比较高端,是用来烧的,懂了吧?”
无法中断吗?
符箓分为两种,贴的如同便携式阵法,烧的如同便携式奇术,后者的好处显而易见,虽然时效较短,但无法中断,只能用蛮力来破。
“依我看啊,你们明极宗今年就是想故意设难一点,还派了两个核心弟子来搅局,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只可惜把自己也难住咯。依我看现在外面七个二等宗门要找你们明极宗麻烦了,自己都过不了还来测我们?”
“得了吧,就你这水平,也就那样。”
“呦呦呦,还瞧不起我了,现在躺在地上的是谁啊?”他气的跳脚,在身上左掏掏右掏掏,半天,摸出一个朝火盟令牌,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得瑟的像个猴子,“看看这是什么啊?”
你是小学生吗?
“算了,不跟你计较,是我小看你了,怎么样?接下来还打12吗?我说,我们为什么不玩玩双人模式呢?我带带你也好啊,就像我带别人一起玩那样。”
“不要,我就要玩单人模式!”
“为什么?”
“因为因为”
没来的及跟我哥说完,我妈便走进来,“他要玩就给他玩嘛,你是哥哥,让着弟弟一点。”
我哥也是觉得冤枉,却也没有过多解释地把操作位置让给了我,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父母们都会偏着小的一点。
所以他从小,在我的父母眼中,就比较叛逆一点。
也比我开朗一点,好动一点。
他是个孩子王。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我开始害怕和他一起玩,他也做什么事情都开始让着我、躲着我。
比其他,我更难从困难中走出。
如果是他被骂了可能第二天就能好,而我,却在电脑前,从小学坐到了高中。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这样的摆烂哥,都能是朝火盟的准核心弟子啊?”
“放尊重点,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朝火盟核心弟子,没办法啊,谁让我就是呢?”盛气凌人,卓宇现在在我面前的优越感,可能连整个湖都装不下。
就在此时,播报中,出现了,一个严肃固执的声音,是严秋!
“诸位,我是暂代器峰峰主的严秋,经研究决定,器峰考核暂缓,术峰考核继续,要求方面,与之前无异,今夜子时,术峰未达标者,依旧会被遣返回外门,还有两个时辰,请参加考核的术峰弟子们把握好时间。”
此话一出,器峰上霎时寂静一片,不久,弟子们因为痛而发出的惨叫声变成了对这项离谱决定的口诛笔伐。
当然也有卓宇这种幸灾乐祸的,他吹着口哨,向我笑道:“还好你我都不是明极宗的术峰弟子,真的离谱,明极宗的术峰弟子以后怕不是狗都不当,还不如学学我,找个二等宗门,结丹期都能混到个核心弟子。”
“差不多得了,我不懂你个摆烂哥在装什么。”
见我突然生气,他也不乐意谈了,“得得得,有本事,你先从前面那个飓风屏障出去啊?先爬到那边再说吧?站都站不起——”
“如果那个屏障不在了,你还会继续比赛吗?”我站了起来,回头给了他一个坚毅的眼神,一瘸一拐地走了。
“诶,等等!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只怕再不走我得找个地洞把我埋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跟别人说过,当别人妄图与我一起嘲笑别人的努力时,我也总是不识风趣地反对别人,哪怕是自己的朋友。
这可能是我嘴上的说辞。
在我心里,否定别人努力的想法,时常会在我脑海里环绕,我知道他们一定能做成功,但我仍期望他们会失败。
我就这样,自欺欺人地用这种想法,左右我自己的行动。
给自己一种失败的理由,让自己不后悔,这样就好,我总是这样不上不下的,做什么事情都半途而废,到最后才发现
我是在否定自己,仅此而已。
也许为时已晚,到了这时,我才发现,摔倒的我已经无法再站起来了。
我还是没有逃出来。
但是人总是犯贱的,至少我是这样,即便是放弃,我也是会努力做到放弃一半的程度。
就像现在一样,跟着其他火烧屁股的术峰弟子们,如行尸走肉一样,一瘸一拐地被严秋驱使着。
随着我们的靠近,地平线上,飓风屏障在缓缓升起,越是靠近地面上的黄光便越深,在这厚重的屏障之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升起,红色的。
人们来到屏障之前,这里已不再是哭墙,没有人会叹息,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拼尽全力的怒吼,即便眼前的攻击是如此的无力,没有任何一人的奇术攻击能超过五品。
在这境界就是一切的世界里,哪怕只是一级都是难以逾越,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知道着,没有奇珍异宝,也没有天赋异禀的血脉,更不可能有金丹境界,要突破这里,如同无稽之谈。
不会有人会认为,自己能够击碎这道天堑。
可就算是这样,也只有继续坚持,继续对这风墙释放无用的攻击。
面对命运,我们这类弱者所能做的,也只有继续挣扎。
他们怪我是对的,难道错的是努力过了的他们吗?
他们身上又承载了多少人的期望?
就当是赎罪好了。
“容我再任性一下吧。”我对它说道。
我抬起食指,将所有被这风墙挡住的术法汇聚在了一起,当法术被击碎时,这些转瞬即逝的元素便没了施术者灵气的包裹。
只有这样,我才能释放出第二发逆向的元素融合。
一束融合后的黑光从我手中脱出,混在了五彩缤纷的攻击中一起飞向了那泛黄的风墙。
光影流转,在那被黑光击中的地方,衍生出了变化万千的裂痕,构成屏障的风灵气开始向裂痕的反方向分裂、解构,如同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那样,黄色的光火从裂缝中传来。
最终,风墙化作狂风四散而去,伴随着猛然的呼啸声,一盏盏孔明灯在空中冉冉升起,被这些袭来的风给带了进来。
那是严秋安排的。
努力过的人们互相拥抱,无关任何差异。
无人发现我,比起去研究谁的输出高,这里的人们更愿意向前去看眼前的风光。
在我们眼前的,是张灯结彩的商业街,街道的两旁已挤满了无数的观众,红红火火的一片。
尽管外面的人旁观者清,知道是我做的。
但无所谓了。
不是比赛,而是来这里过节。
力尽而竭,我坐在了地上,我已无法再多行一步。
看着眼前的光火,我有模有样地复刻了那年年夜里的样子。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是我,对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