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进了山,靠着村庄的是山脉的边缘既不险峻,也不陡峭。因为经常有人上山采药打柴。人出没的多,野兽就不多。偶尔有些山鸡,野兔从旁边惊起掠过。
景昭判断水瑶一个小孩子绝不会自已到深山中去,如果没有被歹人掳走,磕了碰了或者迷了路,藏在哪个山坳里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他每到一处都找到制高点,登上去四处搜寻,不停的呼喊着水瑶的名字。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景昭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正打算吹着了火折去寻找,忽然听到山脚下响起一声尖利的呼啸声,接着空中亮起一朵红色的信号烟花。是芸娘在召唤他回去。
景昭毫不迟疑,提足一口气,运起轻功,快速的向山下奔去。
其实信号是景昊发出的,芸娘和景昭一前一后赶到。就看见景昊,一手拉着水瑶,一只手里已经拔出了一把匕首,指向对面的一个男人。
景昭和芸娘冲过去,挡在儿子和水瑶的面前。将他们护在身后,抬头向对面那个男人看去。三个人凌厉的气势,把对面那个男人吓得“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嘴里哭喊着:“饶命,饶命,壮士饶命,我不是坏人,也没有钱。”
景昭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男人,只见他的衣着打扮比普通的的庄户人家要体面一些,身量中等偏上。却不十分壮实,显得有几分文弱,旁边的地上,歪倒着一只大背篓。地上还散落了两块玉米饼。
景昭和芸娘对视了一眼,收起了浑身迫人的气势,回身问景昊:“怎么回事?瑶瑶是怎么找到的?”
景昊在芸娘的示意下已经收起了手中的小匕首。气愤的说:“这个人是个拐子。是他把瑶瑶拐走了。我看见他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外露出两条小孩儿的腿来。我一看脚上穿的是娘给瑶瑶做的绣花鞋,就冲上去把瑶瑶抢下来了”
这时,地上的人似乎也缓过劲儿来了。他听见景昊这么说。壮着胆子抬起头,仔细的看了看前面前的几个人。恍然大悟的叫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呢?我怎么就成了拐子呢?你是萧家村的景先生吧?我是村西的田守礼呀。”
景昭正一头雾水,不知道田守礼是谁。那边芸娘忽然认了出来:“原来是村里的田家大哥,可你怎么会背着我们家的瑶瑶呢?”
田守礼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这事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这是你们家的女儿吧?这孩子的腿受了点儿伤,已经上过药了。所以我才用背篓背着她,咱们要不然先回村吧?边走边说。”
景昭和芸娘点头称是,田守礼想把水瑶再放进那个大背篓里背着,景昊不愿意,结果还是景昭把水瑶背在了背上。
田守礼又背起了那个大背篓,把两块玉米饼也捡起来,吹干净揣在了怀里。一行五人往村里走去。
一路往村里走着,景昭和芸娘发现,田守礼居然是一个颇为健谈的人,而且口齿极为利索。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便弄明白了今日的情形。
原来田守礼就是村西田家现在的当家人。他儿子就是村里那个正在镇上读书的田文杰。
田文杰昨日回来休了旬假,今日一早赶早去镇上的私塾。结果在一个山坳里,碰到了伤了腿的瑶瑶。当时瑶瑶摔伤了腿,昏了过去,后来好不容易醒了,也不说话。问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个村里的孩子。
田文杰看见水瑶的腿受了伤,就背起她沿着一路的村子问了过去,结果一直到了镇上,也没有人认识水瑶。于是只好先带她到镇上的医馆找大夫瞧了腿,大夫说只是一些擦伤,上了药就让他们走了。
当时已经过了午时,田文杰无处安置瑶瑶,于是把瑶瑶带到了田守礼做掌柜的那个店铺里。父子二人给瑶瑶弄了饮水和吃食。等瑶瑶缓过劲儿来,又问了半天。终于,瑶瑶开口说出来,她是萧家村景家的孩子。父子二人一听说,拍着大腿说早知道就早早的送她回村里了,没想到救了她,反而把她越带越远带到了镇上。
因为村里离镇上太远,田文杰往返不便,平时他都是住在镇上的。但又怕人家找不到孩子着急,所以就决定田守礼里把水瑶先送回村来。
二人从铺子里找了个装货的大背篓,底下掏了两个洞,好让瑶瑶把腿伸出来。田守礼等铺子里关了张,上了板,趁着天还没黑,急急忙忙的背着水瑶往家赶。结果在快到家的时候碰到了景昊。他一声不吭的冲上来,夺下了背篓,抢走了水瑶,还拿匕首指着他,把他吓了个半死。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手里怎么会有刀?
……
三人听田守礼絮絮叨叨的把事情讲完。不由得有些内疚。景昊虽然心里还在嘀咕:谁让你长得那么猥琐,还把瑶瑶放进大背篓里背着,鬼鬼祟祟的,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分明像个拐子。
但面上却十分诚恳的对着田守礼一躬到地。 说: “田家阿伯,今天是我莽撞了,真是对不起,改日我登门道歉。”
田守礼本来心里奇怪,昊儿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身上有刀?可看这会儿昊儿文质彬彬,恭恭敬敬,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举止得体,进退有度。不由得把刚才景昊凶猛的样子忘到了九霄云外。嘴里着急道:“哎呀,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不用行礼,不过是一时的误会,你也是担心你妹妹。好孩子,快起来,可不能行这么大的礼。”
几个人一团和气的一起回到景家,听到信儿的惠英嫂子送过来了温热的吃食。景昭和芸娘留田守礼在家吃饭。田守礼拒绝了,他着急回家。
因为天比较晚了,又记挂着水瑶的伤势。景昭和芸娘也未留。再三道谢后送田守礼出了门。一再说日后定会去登门致谢。
田守礼走后,一家人检查了水瑶的伤势,确实并没有什么大碍。身上有几处擦伤和磕碰的淤青,估计是从山坡上跌落下来造成的。
芸娘给水瑶擦洗了伤口,换了干净的衣裳,景昭拿来自已配置的药膏。芸娘重新给水瑶敷上药,看水瑶一副恹恹的样子,还是不肯开口说话。
安抚道:“瑶瑶,你今日受到的惊吓太多了,早些休息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就在芸娘一脚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听到了身后有一声低低的呼唤:“娘亲,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芸娘猛的回头,看着床上的水瑶,果然是水瑶正望向她,没错,刚才那句娘亲就是水瑶叫的。
她故作镇定的摆了摆手,亲切的对水瑶说: “好了,娘知道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早点儿睡吧。”说完就跨出了房门。
折腾了一天的水瑶,全身又累又疼。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折腾了一天的景昭,景昊和芸娘。却不顾一天的劳累聚在一起,开起了小会。芸娘先告知了水瑶开口说话并唤她娘亲的事情,景昭听了之后说道:“既然瑶瑶愿意开口说话,并唤了你做娘亲。说明她现在已经认可这个家了。突然开口可能也跟今天的走失有关。只是不知道她今早究竟为什么出走?”
“她是看到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英子之后才追出去的,可英子说她追到后,又一脸失望,估计是认错了人。”芸娘道。
“所以说瑶瑶这孩子的身世必定不一般,只是她还这么小,不知道能记得几分。如今既然她愿意开口说话,等明早起来问问。”景昭说道。
“问是可以问,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说。今日她既然已经唤我做娘亲,便是我的女儿,不管她的来历多么的非同一般,若是她不愿意回去,那谁也不能迫她回去。”
“但凡是你再想要一个女儿,若是人家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你也不能不归还。”一旁的景昭慢悠悠呷了一口茶,却一针见血的说道。
说的芸娘火往上冒,好容易忍住了要拍桌子的冲动。“谁说过要赖着人家的女儿不放了,只是瑶瑶已经跟着我们走了这么久。何曾有一个人来寻他,瑶瑶自已也没有表现过要离开的意思。今天她亲口唤了我做娘亲,那便是认了我做娘,怎么是我占了人家的女儿不归还呢?”
“对,对对,还是娘说的对,不管瑶瑶以前是谁,她现在已经是我们家的孩子了。是我妹妹,瑶瑶今天只不过是认错了人,跑丢了,以后我一定会看紧她。”景昊一怕娘生气,二怕真的把瑶瑶送走,丢了这个妹妹。所以赶紧从一旁跳出来打圆场。
景昭无语的看着这个儿子,这么小就会察言观色,每有争执,从来都是站在芸娘那一边,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觉得毫无权威。不过,好吧,他也不敢再次招惹芸娘。
于是景昭说道:“水瑶的事,等明天水瑶醒了,我们看水瑶自已的意思,慢慢再说。昊儿,现在说说你今天的问题。”
“我有什么事啊?”景昊一头雾水。
“你今天带着水瑶出门,却没有看顾好她,后来再遇到田守礼的时候,你怎么能够把匕首拔出来呢?”
“是啊,昊儿”芸娘成功的被景昭带偏了航道。
“我们一家出现在这种偏僻的小山村,本就显得突兀。所以更应该谨小慎微,处处注意。你可好,一个小孩子敢从一个大人手中抢夺下瑶瑶不说,还敢掏匕首,你看看这四邻八舍的孩子,谁能够身携如此锋利的一把匕首?”
“我不是看见瑶瑶,心里着急嘛,再说了,你还给了我信号弹,让我有事发信号。那信号弹也不是村里应该有的东西呀,人家看见了,不一样要起疑心。爹娘你们既然要到这里来隐居,就索性种地,打猎,彻底改变。爹爹你不要读书,占卜,观天象,娘你也不要成日摆弄你那些机关算术,研究什么奇门遁甲。那样我们倒是能够更像这村里的普通农家。”
景昊虽然年纪小,但却是遇强则强,一看父母二人都开始指责自已,立即奋起反抗,却句句说在点上。发挥出了他平日里饶舌的本领。说的景昭和芸娘无言以对。没办法,再隐居,景昭也种不了田,芸娘也耕不了地。
家庭三人讨论会草草收场,不过景昭和芸娘还是好好警戒了景昊一番,让他平时收敛着点儿,绝不可暴露出自已一家都身负武功的事情。
景昊既然避免了爹娘的责备,心里也知道今天自已贸然掏出匕首的事太冒失了一点,于是立刻虚心接受了爹娘的教诲,一家人都仿佛无事般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