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我打算请向胖子吃，以示他对我一番开诚布公的感谢。
所以我让他挑地方，他直接领着我到了公司对面的一间海鲜酒楼，一进门迎宾小姐就迎了上来：“向先生...今天是两位吗？”
一看这货就是熟客。
还是挺有排面的那种熟客。
这胖子一步三喘，挽着我的胳膊，推我在前。
我一进店，就知道这一顿便宜不了。
我不知道看官老爷里面有多少是广东的朋友，在广东吃饭，你进一个馆子，那里可能门头不大，招牌不大，装修什么的都很一般。
但是如果...像这里一样，进门就是堆成山的水箱，里面各种叫不上来的鱼活蹦乱跳...
那么恭喜你，这一顿，得放血。
我都准备好这一顿吃5000块了，差不多是我之前二十天的工资。
一个像是大堂经理模样的中年人迎了上来：“向先生，今天吃点什么？”
“今天我给你带贵客来了，吃什么，你要看咱们李总的...”，向胖子很会说话，把我抬得够高。
那中年人看向我，好半天才像是大惊失色：“这位就是李槐李总？”
我点点头，笑着说不敢当。
那货也会来事，像是惶恐至极，说想不到李总这么年轻，真是有失远迎...
客套了两句，我说要不你看着安排，就我跟老向两个人，那经理连声称是。
在迎宾的带领下进了包房，我笑着问，说这也是公司定点的地方？
向胖子才走了几步就连齁带喘的，说是，这东西不错，新鲜，以后上班不知道吃什么，直接来这就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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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饭，算是让老子开了眼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经理太会来事，居然弄了条足有二十斤的龙趸。
活蹦乱跳的拎到包房里，我正想说这么大一条怎么吃得完，胖子口水都流下来了，说好好好，就它了！
结果就是当场一锤敲死，然后来了个一鱼八吃。
一鱼八吃的意思，是用鱼身上各个不同的部位，做出八道菜，在粤菜里，属于高端鱼类，最经典的吃法。
野生龙趸，越大越值钱，这种二十斤的，在海鲜酒楼卖三到五百一斤，都属于正常标准。
好嘛，这一餐，差不离得一万。
我估计胖子把我领到这来，大概是没想让我花钱，吃完了直接签单了事。
他这种上了位的人精，做人情世故，那是信手拈来的本事，怎么会在我上任的第一天，就狠宰我一刀？
这让我对他印象很不错，吃喝间，俩人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他又一副下流模样的跟我介绍起手里的秘书。
我明白，他未必真是好色之徒，但是男人之间，有时候从陌生到熟稔，其实拿女人开玩笑，是拉近距离的极佳方式。
我笑骂着，说你这个死胖子，没安好心眼，我这才上任，你就让我吃窝边草，这不是害我吗！
向胖子一听我说这话，登时激动到不行，一身胖肉硬是让他蹦了起来，跳着脚让服务员拿来两瓶啤酒。
我有点莫名其妙。
这货一脸感动的神色，说原本不想喝酒，但是槐哥儿你这声死胖子一出口，这杯酒就非喝不可了！
他说你看啊，两个人之间，如果李总来，向总去，那是生意交情，撑死了算个不熟的同事...
你要是叫我一声老向，我叫你一声老李，那就算是熟人，没事可以一起吃个饭，撑死寒暄两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话...
但是你叫我这声死胖子，那是真把我向山当朋友看，这还能不喝？！
说着他就呜呜呜的抹起了眼泪，要多假就有多假，不过那种感动的表现形式，还算是表达到位了。
好吧，只能碰一杯了。
也不敢多喝，大中午的，一会还要上班呢。
放下了酒杯，向胖子明显是放开了，这货居然冲我挤眉弄眼，说小槐哥，那秘书...？
我想了想，说要不还是先算了吧，等我实在忙不过来再说...
他又一脸坏笑，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怕老板不高兴？”
我见他神情古怪，愣了一愣，片刻后心头一片了然，敢情这货，以为我跟女帝有一腿？
也是，难怪他这么想。
昨天女帝杀伐果断砍旺才，这货是在场亲眼目睹的。
哪个公司的老板，会为了一个小卡拉米，直接砍掉市场总监这样重要的人物？
我李槐何德何能，怎么就一夜之间一步登天了？
都这样了，你说我跟女帝没一腿，说出去谁信？
原本是个P2的小杂鱼，莫名其妙的就T6，就跟副总平级了？！
凭什么？凭的还不就是跟女帝不清不楚？
这话解释不清，我也懒得解释，只好笑骂向他，说去你的，别瞎打听，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
这胖子大概是戏瘾发了，见我骂他，居然又呜呜呜起来，说小槐哥，你真没拿我当外人，真的，我哭死...
我说好，你有这爱好，我一天赏你三顿骂娘又如何...
会来事的人很多，胖子绝对算一个。
吃完了以后我打算买单，胖子在一边笑嘻嘻也不拦我。
那个经理陪着笑脸，说李总第一次赏脸，说什么买单，这一顿，算我的...
这一下，真是彻底的颠覆了我的认知，奸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有义了？
当然不是因为我李槐，那就是因为新地总助的这张虎皮了。
向胖子没有拦着我掏手机，他显然早就猜到了经理会免单...
这个人，看上去憨...
其实，真是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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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我这一整个下午，都很忙。
向胖子拿来的车钥匙里，果真有奔驰S450，我留下了那一把。
又找他要来了公司的组织架构图，对应各个部门，开始一份份的看。
婉拒了他给我推荐的秘书，这货一脸郑重的对我竖起大拇指，说像李总这样，不图财色，一上任就扑向工作的，真是万中无一，有你真好，是我们新地的福气！
我笑纳了他的马屁，然后一脚把他踢出了办公室。
我看出来了，我对他越不客气，他就越受用。
搞不好是受虐型人格。
真的，我到今天才发现，新地各个都是人才。
下午我接了几个电话，全是陌生号码，分别是财务总监、市场部的创意总监、公关部的部长，还有几个我不太记得了...
全是说想约个时间，吃个饭的。
我打着哈哈，全混了过去，说一定一定，一定有机会的。
只有一个电话，让我有些为难。
两位副总之一的刘启，说择日不如撞日，饭一定要吃，就在今日。
我毫不犹豫，说晚上汪总安排了工作，实在抱歉抱歉，改日再赔罪。
挂断刘启的电话之后，想了想，我来到了女帝的办公室门口。
小妍示意可以敲门，我才敲响了房门。
女帝坐在大班台后面，依旧是精致的短发，低头处理着公务。
“刘总说，要请我吃饭，就在今晚，我推掉了...”
女帝抬起头来看向我，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意：“为什么要推？”
我一阵无语，心说我这个总助是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如今眼看我好像越来越入戏，您老人家就不打算拉我一把？
难道还真让我干总助的活啊？咱们俩当时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当然，我这一肚子的话也没办法跟她说，只能讪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女帝想了想：“你为什么不通过小妮的微信？”
“啊？我没看手机...”
“真这么忙啊？”，女帝瞟着我，突然眯着眼邪魅一笑。
刀光剑影，杀气纵横。
她一眯眼，我就慌。
“该干嘛干嘛去吧...”，她重新低下头，像赶苍蝇一样对我挥了挥手。
回到办公司，我拿起手机，微信上一堆好友添加的申请。
比过去三年请求添加我的陌生人还多。
我全点了通过，随便翻了翻，看不出哪个是江妮。
微信滴滴滴的一阵狂响，全是先问好，再做自我介绍的...
只有一条，一个猪头做头像的：“想吃水煮肉片...”，后面坠着一个哀求的表情。
我莫名想起那条马里亚纳海沟，心头一阵乱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