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要债
此话一出,当真是如晴天霹雳,荣王和荣王妃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愣住了。
荣王妃身边的老嬷嬷很有些眼色,马上命旁边伺候的仆从们下去,又把正厅的大门关上。
荣王妃先一个发难:“你这孽障,说什么浑话,难道我和你爹爹还能贪你的嫁妆不成?”
“按理是不应该的,是以女儿特先来荣王府支会一声,若是家里疏忽忘了放,那今日正好清账。”崔凌云笑眯眯答道。
“谁知不是你身边的刁奴将东西盗了去,你凭什么说是我与你爹爹做的?”荣王妃气得声音都抖了起来。
“若是被刁奴所盗那我就放心了,一会儿我便与世子去大理寺报案,定能将那刁奴捉拿归案,追回损失的财产。这些可都是划到我名下的田产铺子,想要知道被谁买去,卖家又是谁,还不是手到擒来。”崔凌云盈盈笑道,“说起来,这里面还有皇上赐婚指给我的东西吧,不知父亲母亲可记得是哪几家?”
此时,荣王妃和荣王的脸色清清白白,很是难看。
萧子章适时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摊了摊手,“此事本与小婿无关,只是京中消息传的最快,郡主的嫁妆没了,我只怕京中会有不少人以为是被我私藏,实在是说不清啊。”
荣王满脸恼怒,脸色又白转红,狠狠拍了一把桌子,“孽障!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竟要指责你父母私吞了你的嫁妆吗?我乃皇上亲弟,食禄八千石,还差你那点东西吗?”
其实崔凌云一开始也是不敢相信的。
毕竟荣王可正经是个亲王,光年奉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不必提皇帝逢年过节给的封赏,再加上荣王在朝中也说得上话,每年到府中送礼打点的各地官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样的荣王富得流油,按道理是不会干这么缺德的事的。
可崔凌云却实在找不出其他的可能性了。
“胡说八道!我看你是疯了!竟敢跑回家里来要钱!白银黄金皆是陛下的赏赐,又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这笔钱?”荣王妃亦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崔凌云连连骂道,“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连指责我们,心中可还有点对父母的尊重?”
崔凌云漠然地听着荣王妃的话,心中纵然五味陈杂,面上却还是一副漠然模样。
萧子章演技十分好,脸皮也厚得厉害,听荣王妃这般说,惊讶道,“若如此说来,这偷银贼当真是胆大包天,难道就不怕被株连九族吗?”
荣王面色难看至极,他转身吩咐荣王妃身边的心腹嬷嬷,冷声道:“郡主的嫁妆是谁操办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无论是谁,日后也别想在我荣王府当差了。”
嬷嬷心虚地低下头,似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荣王府,才轻声道:“确是老奴操办的,可……可那日我是亲眼看着银票锁入箱中的。”
“那就更有意思了,我这银票到底是谁偷的呢?不若我还是去大理寺吧。”崔凌云好整以暇地站起来,就连午饭都不预备在这吃了。
日后傍身的银钱没了,她可没什么吃饭的心情。
眼见崔凌云动作行云流水,旁边伺候的嬷嬷终于急了眼,噗通跪在地上,浑身发抖道:“郡主留步!老奴……老奴真的没拿啊……”
崔凌云回眸认真盯着她。
这嬷嬷乃是荣王妃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最是忠诚不二,若是她经手操办,那恐怕吞没银两的人是谁,已是呼之欲出了。
崔凌云来此之前,心中还有几分念想,虽然她自小不曾在父母膝下承欢,但她到底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难道不还是该有几分情谊吗?
可是现在看来,她的父母当真对她无半分情谊。
“大理寺的通判最能秉公断案,嬷嬷若有冤屈,还是去那儿说清楚吧。”崔凌云勾了勾唇角,脸上渐渐扬起一丝笑意,她看向荣王妃,轻轻叹息道,“这可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人啊……”
萧子章有些意外地看向崔凌云,他倒是没想到这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也有这样牙尖嘴利的时候。
荣王妃脸上血色褪尽,双手隐在袖间微微颤抖起来。
此时萧子章才斯斯文文地开口:“王妃管家,该明白在钱庄中,若以银票提出现银,需得登记姓名,这笔银子若大理寺真的追查去向,不出半日便可水落石出,只是传扬出去,荣王府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荣王妃看着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的老妇,再看萧子章和崔凌云咄咄逼人的模样,神色露出颓败之色,她强行笑了笑道:“许是下人们匆忙间安置有所疏漏,待会儿我便带着嬷嬷去库房看看,都是自家人,也不必闹成这样。”
听荣王妃这样说,荣王的脸上更是一片难看起来,崔凌云瞧在眼里,暗忖看来父王是当真不知她嫁妆被克扣一事。
“饭我们就不吃了,闹成这样,我也吃不下,还得劳烦母亲多费费心,还有缺少的商铺良田,也一并寻寻看。”
说罢,崔凌云起身,转身搀上萧子章的胳膊,走出荣王妃正厅。
二人还不曾走出院子,便听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啪!”,以及荣王大声的咆哮:“你这贱人!女儿的嫁妆也敢克扣!说你是不是拿去贴补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了?那畜生,等我一刀砍了他去!”
崔凌云浑身一僵,萧子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走吧。”
他们原还不知道,荣王妃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听到这儿,倒是想明白了。
荣王妃娘家姓傅,出身武将世家,家中只有一个弟弟是傅老将军四十岁那年才生出来的,如今已是弱冠之年。
此子顽劣不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几要把傅家霍霍光了,想来荣王妃心疼弟弟,才会拿女儿的嫁妆来贴补。
“她心疼的弟弟,却从不曾心疼自己的女儿。”崔凌云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砖上。
荣王府的院子空荡荡的,下人们躲在暗处,都不敢冒头。她不知所措,只觉得这地方又陌生又阴冷。
萧子章轻轻握她的手,那是一双干燥的,有力量的大手。
“不妨事,日后有我了。”男人低声呢喃着,“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