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管昨夜如何精虫上脑豪言壮志,舒舒坦坦睡了一觉,又有“家人”传信,知微这会儿求生欲旺盛得很。

看书就看书吧,能多苟活一会儿拖到家里人来就她是一会儿。

洗砚不爱说话,端茶倒水磨墨跑得勤的很,尽职尽责的当好一个眼线。

可怜知微,这一日如坐针毡。

为了打发时间,知微趁洗砚不注意,掏出从柳蝉衣那打包带来的杂书,将《孟子》包在外头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她看得入迷,连洗砚什么时候来到屋里走到她面前都不知道。

柳老狐狸要杀她的事知道的人估计不多,洗砚当真把自已当成监督未来少舅姥读书的书童了。

她不声不响站在知微面前,铁面无私的没收了那本杂书,临走前还丢下一句:“娘子秋闱在即,这等扰乱心神的杂书先放在洗砚这。”

知微只好继续跟那些“之乎者也”死磕。

她趴在书上,思维乱飘着,手中书上的那黑色的字,看着看着竟然愈发陌生,渐渐有了黑色的重影,扭曲了张牙舞爪的蹦跶着乱晃……

“知微娘子?知微娘子在何处!”外头忽然吵嚷喧天,有人扯着嗓子叫门。

知微砰的一声一头栽在桌子上,昏沉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

“洗砚,你去开门看看是谁。”知微揉着额头迫不及待的说。

只要不让她看书,干什么都有意思。

门外那人一脚跨进来,是个干瘦的老头,穿得大红大绿,面上沟沟壑壑,硬是扑了一层白粉,嘴唇边一颗黑痦子,头上簪了一朵大红花。

错了,柳蝉衣穿得只是花哨了些土了些,这才是真正的艳俗。

知微眼睛疼了一下,别开眼默默想。

那老头眼珠子在不起眼的洗砚身上毫无停顿的扫过,看到悠悠踱步到院中的知微,顿时眼前一亮,一个箭步冲上来:“哎呀哎呀,这位便是知微娘子吧?真真儿是个神仙人物!”

紧接着,一连串的夸赞不要钱一样从那老头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来,将知微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停!”

知微在听到“明眸皓齿花容月貌”时忍无可忍打断了他,假笑道:“这位男老先生,你应当知道这些词儿是形容男子的吧?”

“男老先生这一大早找我有何贵干?”

老头闭上了嘴,讪讪道:“娘子客气了,小老儿是这附近的媒公,姓钱,娘子称呼我为钱公就好。”

知微道:“那钱公来找我何事?我一个小地方来县城赶考的孤女,可跟你八竿子打不着。”

钱公嬉笑道:“怎会八竿子打不着?我这不是自卖自夸来了?您信我,请了我必叫您那小夫郎家对您的满意上升一个度!”

知微有些不耐烦:“我并没有什么小夫郎,钱公请回吧。”

“哎,”钱公见知微面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惊愕道:“柳家妵可是都准备请道姑给您和柳公子算吉日了——您竟然不知道?”

“什么——”知微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