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五
百菊节，这是皇后主持，为皇城中世家贵女，公子王孙安排的相亲会。相对了的，新年春宴上可以求皇上赐婚。
百菊节什么情况，容离不知道，因为李福去了一趟观澜院，皇上口喻，正事要紧，百菊会，容娘娘就别去了。
容离接旨，告诉李福，皇上也是政事要紧，这相亲会也不要去凑热闹了。李福道:“有外女在，皇上从来不去”。
容离想想也对，这个妖精去了，让那些贵女还相谁呢？这倒还是他的可取之处。
容离进宫整一个月了，太掖池那边传来欢声笑语，这静悄悄的藏书阁今天也有了生趣。
终于，把藏书阁所有版本的二十四章经文全看完，明天起不用再来了。
藏书阁一墙之隔的望月楼，萧默看着那个背影消失，也转身下楼。
藏书阁内，掌书太监向萧默禀报：“容娘娘把所有版本的二十四章经全看了一遍，娘娘让小的不用准备茶水了，明儿起，就不来了”。
萧默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也转身离开。
容离施施然，一路到了太极殿，站在高台上，看着空旷的白玉广场，前面就是巍峨的朱红色太极门，门外就是前朝了。
门后，就是后宫，锁住皇帝女人的地方。此处，一般没有人来，只有皇帝每天进进出出。
据说，曾经有宫妃等在此处，等皇上下朝回宫，想来个偶遇的，却是被禁了足，然而皇后在每天朝会上讲了，这此伎俩不够皇上眼里看的，各位妹妹安分守已就好。
容离找了个阴影处，从怀里取出一大包剥了壳的松子仁。哗啦啦洒在石板地上。看看天空盘旋的黑影，转身离开。秋高气爽，阳光有些耀眼，容离尽量挑着树荫走，回观澜院去。
容离的观澜院在东北角，远离宫殿建筑，容离转过游廊，远远见前面一抹明黄挡路，想了想，找了个树荫下的石头，席地坐下。
等了许久，容离无聊的扯着身边树枝玩。
萧默隐在假山后看着。
李福小心的问：“皇上，要不直接宣容娘娘到乾清宫吧”。
萧默蹙着眉头，无任何言语，转身离开。
李福啪的自已掌了嘴。
萧默看了一眼：“别跟着了，去准备午膳送到观澜院”。
容离看着在面前站定的萧默，仰头问：“皇上，何事啊”？
萧默伸手一把拉起容离：“正事，经书看完了？有什么心得”？
容离起身，拍拍身上沾的草叶：“果然监视着我，消息倒是快啊”。
萧默看着她，她当然不知道自已在望月楼暗自看她有多欢喜，还特意吩咐砍了那几棵碍眼的树。特意等在她必经之路，给她一个见面的机会，她却迟迟不来附就。还要他来寻她，果真是不要他了。
萧默拉着容离就往观澜院走。容离甩了几下，没有甩掉萧默的手，出声问：“皇上也要去观澜院吗？跑这么快做什么？你去观澜院做什么”？
“第一个问题，皇上我当然要去了。第二个问题，不跑快，你脑子中记得经书章节还背的出来吗？第三个问题，去看看默写的如何了？二十四本全部默写出来了吗”？
容离笑：“我怎么听着皇上你在关心我，全默写好了，今天是有疑问的地方查漏补缺”。
“你用得着朕关心吗，你不是很逍遥么，朕的乾清宫你是一步也没有向那个方向挪，让你去文昭阁，与朕的勤政殿在同一个方向，你也没有想到拐过来请个安，你在御膳房掏鼓的糕点怎么不往乾清宫送送，我就不配吃这一口吗”？萧默的语气不是很友好。
容离看着身边这个男人，有些不明白了：“皇上，你是在勾搭我吗”？
萧默放开拉着的手：“怎么，这么禁不起勾引，朕只是稍加辞色，你就想入非非了”。
“你 …… 毛病”。容离先进了观澜院：“告诉你，别考验我，惹毛了我，离心蛊再来一次，可不会再救你”。
萧默踏进观澜院，宫女太监哗啦啦又是跪了一地，萧默抬抬手指让平身，说了声：“不要伺候”。也跟着进了后院。
书房内，容离拍拍书桌上厚厚的一叠默写好的经书说：“检查吧”。
萧默瞥了一眼，不看经书，顺手拿起一边的画册，一张一张翻着说：“你这到一处画一处的习惯倒是带了过来了”。
容离在桌边坐下，撑着头问：“你确定不要查下经书”？
“你应该比我更上心，你不是要找朱雀剑么，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也对”，容离想想点头:“确定是如此，祖父还等我汇报进展呢”？
萧默指指茶杯：“倒茶”。
容离上茶时，萧默顺手把人往怀里一带，抱住容离坐自已的腿上，翻着画册：“一张一张给朕讲过去，讲的好，重赏”。
容离心中九转一下，送上门的享受才不要推开，舒服的扭扭在萧默怀里面找个好位置，笑问：“皇上，重赏，十万两起步”。
萧默拍了下容离的腰：“别动，你这爱钱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容离捉住萧默的手：“你也不准动手动脚”。
萧默低头，搁在容离肩上：“我们俩都不准动。讲吧。这一张，是在江南吗”？
容离点头：“那年我五岁，跟着母亲在外游历，祖父派了大师兄一路保护我们，但到了江南逍遥了才两个月，大雨就一直下，水患来了，我们就匆匆离开了”。
背后传来闷笑：“阿离，朕还是端王期间，在江南遇到过洛羿，朕去过他租居的乌衣巷拜访，见过他从莲藕塘里拎起一个小泥人”。
容离一下子转头，双手捧住萧默脸仔细端详，
时光一下子静止了，两人静静的坐着对看，只有窗外荷花池中传来的荷叶摇曳声。
容离回神，控制情绪：“大师兄会转世投胎个好人家的”。放开萧默。
指指画册问：“还要讲吗”？
萧默哗啦啦翻过画册：“讲青城山，那个原故是怎么勾了你心的”？
“哗啦啦”，萧默又一下翻到底。疑问：“怎么没有人像，你之前还画遇到的人，朕记得，你画朕，坐立行卧，泡澡你也不放过，水冷了也不准朕起来，一定要等你画完了”。
“啪-”。容离一下合上画册，从萧默膝上下来。
语气不好：“我凭什么要向你说”。
萧默皱眉：“看样子，确实是受了情伤了，提一下就炸毛了“。
容离站到窗前，看着外面风景，笑：“让皇上失望了，在陇东十里渡，我们见面了，他说要与我成亲来着，是我不要他了”。
“你到陇东去做什么，去云州，那是绕远路的”。
“转去了雷击山凑了个热闹，不提我，皇上，我有件事问你”？
“问什么”？
“那个顾良有娶陆瑶的意思吗，阿瑶为了他毁了容颜的”？
“没有听说，怎么，你想他俩成亲么，是想打发掉你情敌”？
“胡说八道，先生对陆瑶只是师徒之义，无男女之情”。
“噢，你确定，你看男人的眼光可一向不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先生亲口与我讲过的，他不会对我说谎”。
“你…… ，你如此信他”。
“事实也是如此呀，黑陀山受伤后，先生一人回去了青丘，他若对阿瑶有情。会带着她一起回去青丘医冶，青丘圣堂有秘药，不过万金难求，但若情深，必是会想尽办法的”。
“这倒也是，当初，阿离为了我眼睛能复明，是真真受罪了的”。
“皇上这世愧疚，可以金钱补偿，我不拒绝”。
萧默苦笑一下，她当真是这世对自已无所谓了吗？听听说的这话？无奈叹气，问“原故是青丘人”？
“对，他来大晟，是为了避开他双胞胎弟弟，他与弟弟共感”。
萧默走到容离身边，伸手揽住软腰问：“还有什么朕不知道的”？
容离推开闪一边：“说没有你肯定不信，那只能是我不愿意告诉你”。
萧默正色道：“阿离，我觉得这世，你我能和平坦然相处，你看，按前两世，你是一见我就扑了过来，扣着人不放的，但凡我身边有了别的女子，你的醋坛子早翻了几次了，对我喊打喊杀了”。
容离冷脸:“我有那么狂热吗？那是我见识少，误把草当了宝”。
萧默眼前一黑，强压怒气：“见识了一个原故，你这心就野到不知哪里去了，连为夫都不想认了，你我二世夫妻，兜兜转转，这一世还是夫妻”。
容离问：“我不懂你意思了，一会儿一个态度，说好了的，合作互赢，你现在又要谈夫妻了，希望我如之前一样，非你不可，为你倾尽全力，你再插我一刀”？
萧默张张口，心中隐密，不知从何说起，他从心里面是希望她扑他，他再顺水推舟。他要她心甘情愿留下做他的嫔妃。
“阿离”，萧默凑近容离。俯身低下头，眼中星光流转，直直的望进容离的眼睛里去。
容离心中没来由的一虚，赶紧闭眼。不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萧默笑，低头亲了下来。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方式，恍如回到从前。
两人在窗前刚有了丝丝的柔情之意。
章嬷嬷进来问：“皇上可在此午膳”？
容离一下清醒，跳开闪一边。
萧默心中有些恼怒，但还是神色自若的点头：“朕已经吩咐摆膳观澜院，李福清楚”。
一会儿，李福进来请示：“皇上，让小子们进来”？
萧默点头，提着食盒的小太监们鱼贯而入。
一桌珍馐美馔摆上圆桌。容离看着:“你要吃这么好”？
萧默看着容离，竟然没有察觉自心的用心，不甘心问道:“这水晶肘子可是你最爱，还有这莲藕丸子，朕没记错吧”。
容离看着萧默:“不准勾引我”。
萧默笑:“阿离，我的离心蛊没有动静，是不是说明这也是趁你心意的”。
容离不响了。没有谁与吃的过不去。
萧默一笑，给容离布菜:“这笋不错，鲜脆”。
容离饿了，尝了一口，开吃。
萧默眼前一晃:有一场景显现。
一长条餐桌上，烛火莹莹，银制餐具发着光亮，自已举着酒杯与左手上座一白发男子碰杯。右手坐的阿离一手支撑着小脑袋，看着自已，一手在桌子下拉起自已手，在手心中写:少喝点。
自已转头安慰对她笑。
“皇上，皇上，你笑的好诡异”，容离看出萧默走神了，轻声喊。
萧默回过神来，温柔道:“阿离，给你讲讲这百菊会，这是大晟宫规，是皇后让世家女子进宫，各世家夫人先看看贵女们的人物品性的意思，下月初的秋围就是看女方看世家公子了，一般看上了，有功勋的世家可以在新年宴求赐婚。”。
容离笑:“皇宫还担着月老之职啊”。
午膳后，容离按例要午睡，让萧默回去。
萧默自顾自上床。挨着容离躺下道：“睡了二世了，也没有什么难为情了吧”。
容离闭眼，很快就睡了过去了。
萧默看看睡颜，叹气道：“真的是老夫老妻了？一点想法也没有了，你不要上手来摸两把”？
容离没有回应，真的睡着了。
萧默轻轻把容离揽进怀中，撩开额间碎发，:“阿离，你不用如此辛苦冒险的，看看我治下的大晟，你伴我身边可好，我觉得，我俩能找到个合适的相处方式”。
幽兰香气萦绕，萧默也很快睡着了，沉静安宁，无梦，难得的好眠。
午睡醒，容离开始研究经书。捧着书自已读。又让萧默也读。自已抱着头听。不时让萧默读快一点，或者慢一点。
萧默不解，问：“这又是为何”？
容离说：“神巫族密文，靠的是发音，长长短，长短长，短短长等等都是不同意思”。
“啊……”。萧默吃惊:“所以……，这字面意思，什么意思也没有”？
容离点点头。
萧默狠闭下眼睛又睁开:“父王时，召集了多少能人异士，日夜不停研究，这经书，拆的都一个字一个字的了，就是我，我也花了大价钱，由沈太师主持，有一专门的小组，……”。萧默不想说了。
容离有些同情的看着萧默，说:“所以，你要对我好，祖父说了，找到了，能抵你十年军饷”。
“十年军饷？不是说可以富可敌国，买下东夷么”？
容离抚额:“你这死忠裴超，还说些什么，说不定，东夷小国，就值十年军饷，否则，一个矿山都要打成那样”？
“打成哪样，你怎么知道”？萧默追着话头问。
容离一愣，心中暗道，果然话多必失，:“一路上听闻，打到打不下去要和谈，那不得很惨烈”。
萧默看了她一眼，心中想的是，果然跟我讲起了假话，暂且相信你，问:“明学士有研究吗，这里面有你要的朱雀剑吗”？
容离点头:“祖父说昆仑正道，不会打诳语，而且确实有高氏收藏四大名剑的说法。天堑，莫邪，朱雀，问道，这四把名剑这三百年江湖上也是真的没踪影”。
萧默点头:“这确实是，高氏朝有秘档记录”。
容离马上表态:“我们只要朱雀，其他不稀罕”。
萧默伸手扣住容离下巴，手指抚过容离红唇:“想要朱雀，认真工作吧，从明日起，朕每天下午来查你功课”。
又看看这一叠的书。说：“这读的口干舌燥的，要备上好茶，朕让李福送含锋玉翠来“。
容离想想说：“给我通行令牌，我要出宫找师兄，只有师兄与我有默契，知道我说的快一点有多快，慢一点是多少慢“。
萧默疑惑：“你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想出宫私会师兄是真吧”。
“你爱信不信”，容离捧着书，头也不抬。
萧默想想说：“也行，朕与你一起去，但今天不行，这样，你先研究，实在无把握了，我们再去”。
萧默看看容离，张张口闭了嘴巴，想想还是不说了。
容离放下书:“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找出图，会先告诉祖父，祖父通知昆仑，收到二十万两，再通知我告诉你，还有，我不会算计你，毕竟你也没有象程十三一样算计我”。
萧默笑了问:“向朕要二十万两不是更方便”。
容离:“皇上愿给，不嫌少，只是祖父纯粹不爽昆仑的态度，在阿宁姐带给祖父的张天师信中，张天师可不怎么谦虚”。
萧默笑:“先祖亲封天师，有御赐在身，自然认为比乡野人士高人一等”。
“阿离，你如想，朕也可以给祖父一个御赐皇恩”。
“不需要，祖父如看重这些，就不会出北神山了，还有，祖父可不认你这孙辈”。
“阿离，……”
“别烦我工作”。
晚膳后，李福悄悄请示萧默，可要把他睡衣等寝具用品送来。
萧默附耳问容离道:“阿离，留下我，快说”。
容离:“不，你可以走了”。
两人又僵持了许久。
萧默叹气起身。
想想又说:“荣乐要找你，约你一起玩乐，你别去，她这人，看着爽朗大气，其实心眼颇多，惯会祸水东引，这皇宫长大的人，没有善人”。
容离点头:“皇上也不是善人”。
萧默一笑：“善人在这皇宫活不长”。
容离见萧默离开，从桌下抽出一份白纸，开始仔细写，想想按这个进度，估计得在宫中过年了。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三本经，八份图了，第一份的草图构思设想，上次在玉佛寺已经给了洛灰，只等传回消息，确定自已的思路对不对。
后宫，皇上的行踪是万众瞩目的。
今天，皇上去了观澜院。还一天都在观澜院，陪容嫔晚膳后回了乾清宫。
花团锦簇的百菊会，也随着娘娘们时时关注着从观澜院来的消息显的失了些热闹。
柳贵妃听见消息一剪刀把辛苦养护的兰花不小心走神剪.了。
沈皇后听后沉默不语。各宫各有心思。
那几位新人是暗自欢喜，皇上开始宠幸新人了，皇上一向雨露均沾，轮也会轮到自已了。
丽贵嫔宫中，两位居偏殿的才人来请安，闲扯中露出对即将侍寝的害怕好奇。要怎么做，讲些什么。
丽贵嫔安慰:“别紧张，按侍寝姑姑所授就行，皇上在乾清宫左侧殿恩宠，敬事房公公送你到外殿，姑姑接你进内殿，会再关照几句，帮你上好花露，皇上体恤，你坐着等就是了，前朝，可是跪着等的。
你侍寝前，李公公早已经把你姓氏名谁，出自哪家，擅长什么等等全讲清了，皇上日理万机，不会与你多话，受宠结束了敬事房送回，等着封赏就是了”。
一才人脸红轻声:“上花露……”。
丽贵嫔想起，也娇羞:“皇上天赋，垂怜我等，怕伤着了”。
“可是”，一才人羡慕，:“那梅贵人，连宠三日，盛宠”。
丽贵嫔:“第一夜，表演了一下画舞送回了，第二夜，唱了二曲江南小调送回了，第三夜，才让上床侍寝，这梅贵人是皇后抬举的人。皇上全皇后面子，不过皇后也狠的，准备了三次的贺喜参汤，可笑第三次才用上”。
两才人，各心头一紧。贺喜参汤？
丽贵嫔查觉说漏了嘴，话风一转:“不过说侍寝还早，皇上不会留宿观澜院，皇上不会轻易上嫔妃床榻，皇上睡过的只有皇后与贵妃的床塌”。
稍晚，不眠的主子娘娘们得到消息，皇上回去了乾清宫。
沈皇后扶着秋玉的手坐下问:“皇上可还高兴”。
小太监回:“看不出表情”。
秋玉:“也不过如此，陪了一天，也没有留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