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

玉佛寺。

老僧了尘匆匆而来,

原本每月初一皇上前来,却不想今天突然来了,让寺中没了准备。

行礼跪拜后,取出银针。

萧默默摆手道:“现在起,再不必了”。

僧人向萧默道喜:“恭贺陛下,吉人天象”

萧默看着窗外,问:“大师,你信轮回转世吗”?

了尘揖手说:“老僧信”。

了尘看着疑重的萧默问:“陛下,有心事”。

萧默道:“我已经大致知道这一世,我还是不会善终,大师,之前我之噩梦,并非预言,而是之前几世我的结局,这一世,还是逃不掉”。

了尘问:“有因有果,纵观陛下这二十六年,并没有种下恶因,反而,拨乱反正,救百姓于水火,公正严明,宽容仁和,是明君之举,陛下为何有此说”。

萧默笑笑说:“这你出家人就不懂了,算了,你且陪朕去碑林走走”。

李福,薛宁远跟在萧默身后,看着老僧与皇上讲着碑林佛语。

李福知道,皇上在十天前从观澜院出来就心事重重了,奇怪的是,皇上的头疾莫名其妙不再犯,李福不敢妄猜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与容嫔有关。

因为皇上常常去望月楼。站在望月楼顶楼,可以一观一墙之隔的藏书阁全貌,皇上常常要看着容嫔离开才下望月阁。

章嬷嬷每天来报容嫔行踪,皇上虽然不动声色,手中举动不停,但可以看出皇上听的认真。

薛宁远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因为他后来想到,皇上既然早已经想清楚了其中关窍,肯定早已经了解了后来之事。所有问了一句萧默,自已在北炎有没有子嗣留下,却被告知没有。但那世你还有一位姐姐,远嫁天门关边城。

穿行在碑林中,萧默从来没有的如此心虚,如此的没有了把握。

本来已经做了决定,与容离这世再无感情瓜葛,合作双赢。但第一次见面就不受控制了,整个乱了套了。又亲又抱,气息相对让人迷醉,那软嫩的手指在自已的身上抚过,自已似乎听见了皮肤上呲啦的欢叫声。

了尘跟着萧默,一一指点着碑文,萧默站定,指着面前的这块石碑说:“大师,这三生石之说,倒让朕想起看过的一本北炎国的传记”。

了尘双手合掌:“陛下,愿闻其祥”。

萧默思虑下,慢慢讲道:”北炎国初立,散落部族,旧臣新将,各有各心思,国主就与大祭师拟了一份生死契,让各部族间通婚融合,男女婚礼上携手登上圣坛立誓:苦乐相随,生死与共,永不背叛,违誓者永坠阴司,不入轮回。后来有朝中臣子上奏,说有族中违誓的亡故之人托梦,要求重给机会,就有了三生之说“。

了尘念了一声佛号:“陛下,北炎的生死契约之说,贫僧也有耳闻,北炎君民一心,国强民富,与敬畏契约多少有些关系“。

萧默问:“大师,如果转世之人,这世不想再结夫妻,,这立了的契约可有退路,”。

了尘一笑:“陛下,如果不是为了履约,这上天又何必再给违誓之人机会”。

萧默点头:“朕也如此认为,大师见解正解,敬畏之心不可无”。

薛宁远跟在后面,听着萧默与了尘谈话,几次偷看萧默脸色,神色如常,云淡风轻,就是一次平常闲谈。不由的感叹。这帝王之术,这位皇上已经炉火纯青。

裴超在不远处站着,向皇上抱拳。这是有事要奏。

萧默停住脚步,向老僧告辞。

裴超有些纠结,但还是说:“陛下,臣,臣发现了千金台的马车,千金台的马车外观普通平常,不引人注意,但他的车辙销宽“。

萧默噢了一声:“有什么要值得朕注意的么“?

裴超看了一眼薛宁远:“容娘娘也在车里“。

李福惊:“容娘娘,这,容娘娘如何出的宫。”

薛宁远冷汗冒出来了:“裴超,你看错了吧,奉圣命观澜院特意加上了双倍的侍卫”。

萧默脸无表情:“前面带路”。

山上玉湖边,茂盛的大树下,石桌石凳。

萧默背手而立,隐身在湖边山石后,看着对岸。

容离打开食盒,摆出一盘盘糕点。

洛灰捏起一块放入口中,萧默心中突然有些不舒服,这糕点,他还没有尝到过。

容离一跃坐上湖边的石栏杆,仰头看看天空的云展云舒,声音清脆如露珠滚下草叶,叨叨说:“这御膳房,这些糕点师傅就这江南来徐师傅懂我形容的少许,稍微的意思,其他的都蠢”。

洛灰:“能进皇宫侍候的,有几个蠢的,人家是嫌你烦”。

容离笑笑:“师兄总能帮旁人找理由”。

洛灰:“讲正事,事情如何了”?

容离又从栏杆上跳下来,凑到洛灰耳边,不知道讲些什么。

讲了许久,洛灰才推开容离,指指旁边的石凳子,让坐好。

裴超看着萧默的冷脸,赶紧赔笑:“容娘娘是把这师兄当师姐的”。

萧默看了一眼裴超:“他不是男人”?裴超闭嘴了。

那边又听见容离的声音传来:“那个荷花池白天看着好看,听见宫人说,死了好几个宫女的,夜里吓人,那池水黑幽幽的,那叶子摇来晃去象鬼手”。,

洛灰:“你怎么不自已去找皇上,有离心蛊,你的心愿,他无有不从的“。

容离:“不是不敢,是没必要,师兄,后宫那些女子,但凡你往皇上身边凑近一点,就那眼神也能盯你个洞出来,下月初五,皇后要办百菊会,慧妃的娘家妹妹想推我入太掖池呢”。

洛灰:“哦,你怎么知道了”。

容离:“我夜里去了树林练剑,为避开夜里的侍卫,走了屋顶,这漫漫长夜着实无聊,就去了几位美人的殿中打了个转,慧妃装病,萧默特准了娘家妹妹进宫伺疾”。

洛灰笑笑。

这边薛宁远扑通跪了下来:“臣督下不力,布防不周”。

萧默摆手:“闭嘴“。

裴超对薛宁远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指指湖对岸。

容离坐在石凳上,自已捏块糕饼吃说:“没有进宫前,父亲把皇上形容的谪仙一样,讲他如何神武,如何天算了得,我看他也是龌龊人一个,他那些女人,粉涂那么厚,头油那么重,脱了衣服,皮肤象化了的奶油样腻白一片。

他真是生冷不忌,还有那个贵妃,师兄,那贵妃为了邀宠,也是不要命了,用息肌丸啊,怪不得三公主体弱,小小年纪要用参,能生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奇怪了,那皇上不是天算了的吗。怎么就不算算他枕边人”。

洛灰:“这……,阿离,与你无关,不可横生枝节,你可以回宫了”。

容离:“不急,我再逛逛,这玉佛山的空气都比皇宫的清新,多舒畅呀”。

湖这边。萧默甩手走人了。裴超,薛宁远一头黑线跟着,有点后悔了,都听了些什么呀,这宫中之事,是能放明面上说有吗?

一辆没有徽章的马车在二十简衣侍卫护卫下回城。

萧默靠在马车上,眉头紧锁,狭长的凤眼尾角竞显了红色,更加逼人眼球,萧默,在做王子时,就是京城美男之首,年纪轻轻就大婚时,不知碎了多少贵女的心。

马车里,李福看着上座上闭目养神的萧默说:“皇上,春和宫不错,奴才派小子们半天就能收拾出来”。

萧默睁开眼睛,摇头说:“不必,观澜院远离宫室,最稳当不过,她的话真真假假,若实不能忍,自会来找朕开口,她不是会委屈自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