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佑以一个很难受的姿势,歪在床上,在大脑宕机之前,习惯性地将左臂上的假肢取下。这是她吃过无数堑后长的一智。没有刻意将假肢放在别的地方,只是放在被窝里,不敢离身。

第二天早晨,何佳佑听见颜岐离开时,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即使是6点出头,即使她离大门八丈远,她还是无法入睡了。

春初,乍暖还寒,何佳佑的行李杂乱地堆在主卧一角。这间婚房甚至还没购置家具,她决定出发去家具市场。打开导航查询着公交地铁的线路,调试着自已的假肢,那个定做的,仿真的,掩盖她残破的装饰品。

这副假肢来头不小,据说是前沿科技打造,什么人造关节加上人造肌肉,根据残肢肌肉收缩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只不过相对于性能,何佳佑的假肢,更倾向于仿生。

一整个上午,在偌大的家具市场,她不止买了自已的那份,也买了颜岐的那份。何佳佑仍然想讨好他。选的家具都是简约风,跟挑选的壁纸,挂画都很适配,质朴大气。挑选的过程全凭感觉,看到顺眼的就付钱,然后走人。

想来他们住的那个房子,实在说不上豪华,三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非常普通。虽说颜岐已经是大老板了,但全款拿下一套市中心的房子总归有些吃力。而且何佳佑知道,他从不在乎吃穿住行。

何佳佑雇了工人,下午把家具运去,负责搬运,拼装,布置。她则又坐上地铁,之后转公交车,在该吃中饭时到家。随意点了份黄焖鸡米饭,开始考量着家具的布置。

下午,家具陆续搬来。空着的那间客房被何佳佑当做书房,放上书桌书柜。空空荡荡的房子瞬间被塞满。工人陆续离开,她则将自已的行李收拾进衣橱鞋柜卫生间。

等忙完一切,已经傍晚了。不知道颜岐会不会回来,何佳佑的心一直悬着。颜岐的房间她没有擅自进入,甚至放柜子的时候,工人进去了她都没往里面看一眼。但还是有些……心虚。晚餐,特意点了四个菜,明摆着等颜岐回来。但一直等到饭菜都凉了,仍没有人归的迹象。

何佳佑收拾着碗筷,有些泄气。她想起小时候,自已也是热脸贴冷屁股地给颜岐送这送那。每次不仅颜岐不领情,自已也落得个下力不讨好。

听到门外指纹解锁成功的声音,何佳佑的思绪被拉回。颜岐看着大变样的布置,还有站在水槽前鬼鬼祟祟的何嘉佑,有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总是自顾自地做一些事情,不管不顾别人的感受。颜岐没有理会,因为已经吃过饭了,他只是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

“谢谢了。这些家具,还有饭菜的钱,发票给我,给你报销一半。”

何佳佑闻言愣住,这是明摆着划清界限。她扯着笑转过身去看他。

“不…不用了吧。”

“为什么不用,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说着就要掏出手机,颜岐皱了皱眉头,想起两人还没有联系方式。颜岐知道何佳佑喜欢给他买东买西,自已也从来不愿意欠她人情。

“挺麻烦的,明天我打印一份收款码,贴在墙上。”

何佳佑整个人简直被震撼,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看他神情认真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好认栽。俩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她截图了自已的收款码,用短信发给他。

各回各屋后,躺在床上,陷入回忆。何佳佑感觉有些熟悉,那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是这样,无论自已送他什么,他都会尽他所能偿还。有时候实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还会坚持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