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阿姐,晚上好啊。”
杨穆封从石头后面探出头来,憨笑着抓耳挠腮。
阿野一见他这副模样,心下猜到陈江霜可能已经得到了医治。
她刚才气急攻心,竟没着急去想这件事,当真是不该,当真是该死!
“草药找到了?”阿野问道。
杨穆封点头,眼光时不时地瞟向阿野身后,“嗯,众士兵刚出去没多久就找到了,我回去见你不在,找了几回都没找到,心想你肯定偷跑出来寻草药了,便偷偷跑出来寻你来了。”
阿野长呼一口气,忽笑道:“若我不是出来寻药,而是趁乱逃走的呢?”
杨穆封的余光仍旧盯着阿野身后的人,与枫生站起来看着他,神色很是吓人。
杨穆封没有回答阿野的问题,指着与枫生,害怕得结巴起来,“阿、阿、阿姐,他他他他,他站起来了。”
阿野没有回头,眼神突然变得凌冽起来,沉声道:“走吧。”
她大步向前,丝毫不顾身后的两人,杨穆封见此,赶紧跟了上去,时不时地回头看与枫生,生怕他疯了跟过来。
与枫生站在原地,跨出的一步始终没办法再前进,他就这样看着阿野消失在眼前。
虽有伤心难过,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时,几只白蝶从阿野刚才站着的草丛里飞到他身边。
这些蛊蝶本是他用来追踪白狼的,不曾想,竟阴差阳错地找到了阿野。
这并不奇怪,当初他要了阿野的手指,就是为了养这些蛊蝶,方便日后寻她踪迹,可他北上多次,都以无获而归。
期间,他跟着蛊蝶进入了南疆的一处深林,意外发现了白狼的身影,而且还是两只。
他虽然激动,却不敢贸然惊扰,生怕受到白狼的攻击。
回去后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阿野和白狼的血液里都含有同一种蛊虫,能够感应彼此的存在,阿野能够进入白狼的意识,看到白狼所看,感觉白狼所感,白狼也能如此,只不过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
不过这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人和狼不能相隔太远。
阿野远离南疆北上多年,白狼自然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他跟踪白狼多年,自然找不到人。
对白狼而言,阿野就是同类,只要阿野活着且距离它不远,它就能找到她,当然,前提是阿野活着。
可他至今不明白,为何白狼当初没带走阿野,虽说他也不知道白狼会把阿野带去干嘛,可这这不应该啊……
与枫生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初阿野体内的蛊虫已经感应到了白狼的存在,白狼也强行控制了阿野的意识,可阿野那时太过虚弱,承受不住这种力量,性命担忧,而她体内的蛊虫为了保护她,留住这个难得的宿主,便强行封住了她的各处经脉命道,让她暂时处于死去的状态。
那时候白狼嗅探她时,她已经处于死去的状态,白狼这才哀嚎离去。
刘念石和血狼谷费尽心思,不惜等待几十年,只为等到像阿野这样的能够承受狼蛊的人出现,只要她出现,并且控制白狼,听命于南疆,南疆就能再次重获巨狼军队,正确来说,是与枫生,他要这靠支狼军统一南疆,只有统一南疆、团结南疆,才能抵御他国的侵犯,不受他国的威胁。
元国之所以答应帮南疆守疆,以防东泽的侵犯,其真正目的其实也是为了得到像阿野这样的人。
这种狼蛊只要和生人的血液相融,加以其他药物的配用,服用后有延寿之效。
那元国老皇帝南宫静宇为求此药,不惜等待三十几年,如今已临近六十的他,却依靠刘念石制创的蛊药养容保颜,完全不像即将年迈垂老之人,依然还是四十岁的模样,连头发都不曾花白。
可这也有代价,服用这种蛊药的人没有了生儿育女的能力,且体内的蛊虫会定期发作,发作时期,人若承受不过来,只有死路一条。
与刘念石自已创制的蛊药相比,阿野体内的狼蛊制成的药效更强,且副作用轻。
刘念石当初来到南疆时只专注如何才能养出狼蛊引出白狼,其所愿和南疆苗人一致,因此才能留在南疆,却没想到元皇竟得知了他在南疆养蛊的事。
元皇随以刘念石族人的性命逼迫他制创出那长生之药,刘念石自然明白短时间之内根本不可能养出这种蛊,即使成功,也不能确定其是否有效。
所以为了保护族人,他一边想法子养狼蛊,一边又为元皇制创出另一种“长生”之蛊。
南疆气候最合适养蛊,但东泽近几年来一直对南疆虎视眈眈,时有侵犯之势,为了让刘念石安心养蛊,元皇便派出军队协助南疆护守边界,只有部分南疆人知晓此事,对此敢怒不敢言,只能依了元皇所愿。
可知晓阿野体内的狼蛊有长生之效的人却只有几人,也就是血狼蛊的人,正确来说,是血狼谷的几位祭司。
后来,刘念石终于找到了养狼蛊的方法,不过却是元皇告知他的,就是用生人的身体养蛊,且只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
刘念石并不同意这种做法,但元皇还是让人给他送过去一批又一批的孩子,无奈,刘念石只得做了这丧尽天良的事,时至今日,在他手中死去的孩童不下百人,而他和与枫生一样,在自身的逼迫下渐渐对此麻木,可实际上,他们只是不敢去想……
阿野和杨穆封借着寻药迷路的谎言成功骗过了守门的士兵,回到了军营。
不用想,阿野已经猜到了她要面对的情况,她打晕了士兵,擅自潜出军营,免不了又要被关进地牢里,严重的话可能还会被打个几大板,或者认定了她就是奸细,要将她处死。
不过,这些都是她胡乱想的,派去赤雪殿的问她身份的人还没回来,她是不会死的。
可那个士兵现在肯定已经醒来,估计早去天云帆那儿告发了她,所以这皮肉之苦是躲不过的。
与其让人查找,不如自已去请罪,也好证明自已并不是奸细,也没有逃跑之心。
杨穆封拉不住她,只能跟着她来到天云帆的营帐。
天云帆正在擦拭手里拿着的一把银枪,见两人进来,只是微微惊讶,她看了阿野一眼,平静地说道:“还以为你逃跑了呢。”
“我为何要逃?”阿野如她一样平静对待。
天云帆点头,看着手中锃亮的银枪,很是满意,“不知道,想走便走吧,只要……你能赢得了我。”
突然,她反手将手中银枪挥扫,直横横地指着阿野,近乎相抵阿野的眉眼。
对这种霸道的架势恐吓,阿野眼睛都没带眨的,反倒是一旁的杨穆封被吓得弹跳起来,虽然怕,但他还是开口替阿野说了话,“将军,我看还是算了吧,阿姐她腿脚尚未恢复,要是不小心摔倒压着您了怎么办。”
“你这意思,是说我连个残废都打不过吗?”
她故意加重了“残废”这两个字的语气,想看看阿野有何反应。
结果阿野全程面不改色,依旧没避开她手中的银枪。
“将军恕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杨穆封连忙趴下低头认错。
阿野斜眼看了杨穆封一眼,转而对天云帆沉声说道:“好,若我赢了,你今晚就得放我走。”
天云帆收回银枪,语气高昂道:“好,我答应你,若你赢了,我还会给你一匹马和一些盘缠,让你自已回去。”
“一言为定。”
随后,天云帆让阿野自已在其屋内挑选适手的兵器,阿野没选,而是决定用自已手中的剑与她对打。
这把剑有些破旧,剑身有好几个缺口,阿野不介意,她最擅长使的就是剑,拥有一把好剑对于练剑之人自然是锦上添花的事,阿野从未过用这种又钝又破的剑,可原先柳苏木赠与她的佩剑——留青,她已经当掉了,最后只得了二百两,其实那把剑起码值一千两,当铺的掌柜老奸巨猾,阿野争不过他,且几家当铺中只有他出价最高,阿野心一横,便当掉了它。
如今想起来,还真挺怀念的,于是阿野就把手中的剑幻想成留青,准备和天云帆来一场。
“你就用这把剑和我比?”
天云帆沉心想:竟瞧不起我,还是本事真大?
阿野点头。
两人出了营帐,来到一处阔地上。
周边点着众多棕油火盆,整个场地很是敞亮。
两人对面而站,挽起衣衫下摆,天云帆横枪摆出架势,“来吧。”
阿野右手横剑一扫,剑头指地,负手以迎。
只见天云帆猛地旋枪击了过来,阿野闪身用剑挡开,天云帆又反手戳去一枪,又被阿野弓身侧肩以长剑弹开。
天云帆接着又旋了一身,长枪直抵阿野的肋间。
阿野一个翻身,踢开了这招。
天云帆立马握紧长枪,连着几个旋身朝阿野再次击去。
阿野见她势力迅猛,知晓伤不及对方的上身,随即蹲下横腿一扫,同时抽出手中长剑,往天云的小腿刺划而去。
然而,天云帆看穿了她的招式,半途停下,立即用长枪往地上一扫,及时抵住了阿野挥扫而来的长剑。
被挡后,阿野却用手抓住了枪杆,起身的同时猛地往回一拉,随后旋身一扯,欲要把天云帆手中的长枪抢来,不等对方反应,阿野迅速又用长剑往对方的抓住长枪的手一通乱扫过去。
天云帆连连退步,但手依旧抓着枪杆,可她进攻不得,只能蹲下横腿一扫,同时手中用力,这才将从阿野手中抽回。
可下一秒,阿野抬脚往地上一钻一踢,往天云帆的脸上掀去一片泥沙。
天云帆用手臂抵挡,却也因此被阿野扫了一腿,幸好得长枪支撑,这才没有倒地。
站稳后,天云帆讶然笑道:“不错,看来是我轻视你了。”
阿野嘴角微扬,随即又主动出招。
两人旗鼓相当,难分高低,接连又打了不下百招,阿野使的短剑,天云帆使的长枪,阿野利于近身攻击,而天云帆的长枪恰恰把她的优势全挡住了。
被弹开多招后,阿野大概能知晓天云帆的招式优势所在,这人完美利用了长枪的优势,很难近她的身。
如此,她也只能换个别的法子应对。
天云帆的功夫是在沙场上练就出来的,强势霸道又蛮横,一招一击给人震得手疼,其力度、准度、速度都是宗师级别的,对付这样一个人,阿野能做的就是和她干耗。
说来也怪,昔日在赤月殿要是这般对打的话,她早就喘着粗气说不行了,可是现在却越打越有精神,能明显感受到身体正在变轻,每一招一式使得格外轻松。
这是为何?
她也不知道,反正打就是了。
她主动出击的次数很少,都是在被动防守。
一来她是想探探天云帆的功底,二来是趁机想出别的法子应对。
其实她不是天云帆的对手,天云帆是真正经历过杀战的人,而她只是赤雪殿的一个侍卫,虽然师承柳苏木,经过实打实地对打训练,然而,这种训练是不能和天云帆经历的相提并论……
有了!
阿野刚抵开一招,便想出了办法。
于此同时,天云帆又袭来一招,阿野直接横举剑身去挡刺过来的枪头,随后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叮”响,阿野手中的长剑便断成了两截。
随即,她侧身躲过枪头,迅地将拿在左手的断剑朝天云帆抛射过去,天云帆反应快,侧身一退,躲过了飞来的断剑,可是,阿野手中还有一截断剑,不等天云帆反应,她毫不犹豫地将断剑抛射出去,这一次,天云帆没能躲开,握长枪的手臂被刮开一道伤口,瞬间流血直冒。
阿野见势,往前几步,旋身抬腿一踢,把天云帆的长枪踢离了手,同时俯身用手一接,把长枪夺在手中,横横地抵在天云帆的眉眼间。
“这下,我可以走了吗?”阿野沉声说道,眼中闪着璀然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