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动静传来,唐清昼听到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她顿时心头涌起如临大敌之感,又将喜帕重新潦草地盖上,没有动作。

幼春看见身着红色婚服的时珩跨步进来,立马悄然退下,替他们关紧了门。

屋内红艳艳的,那花窗上贴着招眼的双喜二字,红烛摇曳,整个房内都很安静。

唐清昼听见脚步声往这里走来。

时珩淡着张脸,低头对着面前喜帕遮脸,身姿曼妙的她,漆黑的桃花眸中没有看出什么情绪。

他抬起手,很利落地将喜帕掀开,扔到了丝绸被褥上。唐清昼的脸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流光溢彩的婚裙照出她侬丽的脸庞,她的肤色自是晶莹如玉,金红色的桃花细钿显得她那双盈盈的剪水眸更加动人心弦。再往下看,便是高高的鼻梁,绯红的嫣唇。此等绝艳美人,世上哪个男子能忍不住诱惑。

时珩薄唇轻启,淡淡道:"你吃什么了?"

一句话打破了片刻的寂静,时珩盯着唐清昼泛着油光的红唇,微微挑起眉梢。

唐清昼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她吃完擦过嘴了,但不敢把口脂全部抹了干净,因此只是浅浅地用锦帕擦拭在唇上。没曾想这太子竟如此眼尖。

她抬起头,嘴角上扬,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没吃什么,稍微塞了点罢了。"

时珩今日也不同往昔,遍身的红色衬得他脸上的泪痣愈发妖冶,眸光流动。在烛光掩映下,他姿态睥睨地居高临下望着她,仿佛尊贵无比的天神下凡临世。

"是吗?"时珩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然后转身移步到梨木桌旁。他将衣袍掀开,然后径直坐下,侧过头,眸光静深深地望着唐清昼。

"过来。"

唐清昼走过去坐下。

时珩拿起桌上摆置整齐的哥窰八方杯,细细端详了一眼里面的酒水,嘴唇紧抿,没有言语。

他将唐清昼面前的那杯拿过来,把自己面前的用手指推过去,面色依然是非常平静的。他开口说:"喝吧。"

合卺酒礼仪过了后,这亲便是结成了。

唐清昼坐在对面看着时珩的动作,她眉头渐渐蹙紧,看了看时珩的酒杯,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

不太一样,时珩的那杯更像清水,颜色更淡些。她忍不住说道:"太子殿下,您不会给臣女下毒了吧?臣女近些日子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又何时惹你不悦了?"

她淡隽的面色流露出一丝不满来,嘴角微微下拉,看着还有些不可发现的委屈来。

时珩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放心,死不了你的。死了我还何必费周章娶你?直接杀了喂给野狗便是。"

他不光是一时兴致留了唐清昼一命,更是念在了镇安王的面子上。镇安王半生都为琰朝江山奔波,当然,主要是是他皇爷爷的弟兄。

"好吧。"唐清昼妥协。

"还有,你现在要给本王改口了。不要再臣女臣女的了。"时珩补上一句。

两人并没有循着礼仪互相交叉手臂饮下合卺酒。只是各自将八方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明明是结婚的日子,按理说新郎新娘应该此时面红耳赤,情意满满地凝望着对方,屋内满满是暧昧旖旎的氛围才对。

此时东宫的翊和殿正房中,两人相视无言,坐着的位置也是隔得远远的,若不是穿着一身相配的婚服,还以为是陌生人。

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唐清昼敛眉,这又是哪个贵人派来的?还是哪个八卦的侍从?还是某些贵客本尊?

时珩也注意到了,但神色淡淡的没有变化。若是什么异样鬼祟之人,他东宫的人就已经清除殆尽,毁尸灭迹。

他有些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一股困倦涌上来。于是他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道:"更衣,本王要睡觉。"

唐清昼听到这话,再抬头发现时珩正望着她,满脸的你怎么还不来给他更衣的神情。她身子骨一僵,非常缓慢地直起身子。

她靠近时珩面前,不是很情愿地,但又无可奈何地开始解他的衣带。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祖宗,手随便一抬,自己的头颅就能滚地上转几圈然后被喂野狗。她得忍着,再忍。

唐清昼长这么大,何时给他人更过衣,更何况是男子。唐清昼黛眉蹙起,费力地将时珩腰间的镂金麒麟纹云锦腰带上的圈圈绕绕解开,然后放置一边。

时珩的腰身是劲瘦的,肩却是宽阔挺拔的,不难想象出,繁杂锦袍下极好的身材。但唐清昼才顾不上这些,这婚服极重,一丝一线都是宫中绣娘日夜不睡绣出来的,暗纹精致,镶嵌着不菲的珠宝玉翠,更是里一层外一层。

加上离时珩很近,温热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又被炭火烧的暖和至极,她额头处逐渐沁出微汗。

时珩没有阻止,微微垂下眼睑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正急躁着慌的唐清昼,将两个手臂扬起伸直在半空,不急不慢地等她解外袍。

唐清昼心里早就骂死他了,这活祖宗是不是没长手,好好的手不如丢给野狗去解馋吧!

她一不小心手指腹碰到时珩的里衣,一层纱制的薄薄面料隔着火热而坚实的胸膛,她脸色一红,匆匆低下头遮掩过去。

想不到时珩看起来挺文弱瘦削的,却身子劲瘦有度。时珩站着有些不耐烦了,声音淡淡的带着冷意:"唐清昼,等你更完衣裳,我能站着睡着了。"

唐清昼本就不爽,像是被惹怒的野猫,一时气笑着抬头,步伐往后退去,说道:"恕妾身不精,殿下自己更衣吧,免得心中不畅。"

倏忽,外面有人敲门:"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老奴奉太后之令来送些吃食来。"

时珩一瞬间伸手将往后退的唐清昼重新拉回,搂着她纤细玲珑的腰肢,用了巧劲让她动弹不得,只得半只身子倚靠在他身上。

唐清昼怒视过去,他全然当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