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陈宝律视角下。

山间静谧,一处静谧中犹显得祥和所在,夕阳西下,一棵古树之下,一对年轻男女羞答答,正在你侬我侬,互诉衷肠。

少年陈宝律还不像现在挺拔,略微肥胖,提着一个装满蔬菜的篮子,路过树后,见到此场景,狠狠咬着嘴唇,一双小胖手死死攥着拳头。

这对年轻男女,男人样貌英俊,气质儒雅;女人眉如远黛,目似秋水,恬静美丽。两人与沈清音眉宇之间有几分相似。

正是她爹娘沈彦均和王凌舒。

记忆一阵模糊,换了场景。

少年陈宝律激动质问:“师姐,师兄能给你的,我也能,为什么我不可以?你不要……“

年轻王凌舒开口打断:“师弟,我只当你是师弟,仅此而已,绝无更多。“似乎感觉有些激动,语气重了,王凌舒抚摸陈宝律耳鬓,”你会有更好的道侣,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不是喜欢,而是弟弟对姐姐的依赖。“

王凌舒甜甜一笑,拍拍少年肩膀,朝自已房间走去。

陈宝律略有悲愤,吸了吸鼻子,攥着拳头小声呢喃:“不是姐弟,不是姐弟……”

场景切换。

一位老者,端坐宽椅之上,慈眉善目,笑盈盈开口说道:“彦均和凌舒年纪已然不小了,又互生情愫,为师做主,选个良辰吉日,共结连理,也给咱们问道山添添喜气。“

年轻男女上前一步,眼含情丝,互看一眼,朝老人作揖拜首。

老人捋着白须,“嚯嚯嚯,好,好啊,宝律啊,近些日子给山上装点装点,一定要喜庆,嚯嚯嚯,好,好啊。”

陈宝律眼中颤抖,视线穿过师兄师姐,狠狠看着老人。

————

原本有些肥胖敦实的少年,已经长得挺拔,身材结实。

陈宝律摸出腰间药粉,倒入一个瓷罐中,之间做个打响指的手势,火苗在指尖跳动摇晃。

最基础的控火术。

点燃瓷罐里药粉,盖上盖子,一身黑色夜行衣,来到一个小屋窗前,动作熟练,掀起窗纸一角,嘴叼竹管,对屋内连续吐烟。

半炷香时间后,他站起身,手指沿着窗户、墙壁、最后到门前,轻轻滑动。

在门上注入灵气,向身后黑暗处,左右看一眼,这才缓缓推开一扇房门,闪身进入。

半盏茶时间不到,他退出房门,整理松散的衣领。

画面模糊,周围景致已经变了季节。

寒冬腊月,虽然不结冰不下雪,树叶依然凋零大半,青草也不似之前葱郁。

一声痛苦嘶吼。

婴孩清脆的啼哭,新生命诞生了。

门外男人焦急,被这声啼哭止住来回踱着的脚步,木门开启,产婆抱着襁褓走出,男人双臂颤抖,紧张得在白袍上擦了擦掌心汗,接过婴孩。

陈宝律凑上前,仔细打量这个小婴儿,露出隐晦的笑容。

————

陈宝律蓄起了稀疏胡茬。

看着院中男人和蹒跚学步的小女娃追逐打闹,轻敲石桌。

夜深人静。

陈宝律悄声起床,从储物袋中扯出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在桌上搅拌混合。

看着瓷碗中五颜六色药粉,小心用汤勺取了一点,倒入一个放满虫子的小罐中。

把小罐用布蒙好,放在书架之上,挥手收回桌上瓶瓶罐罐,又谨慎打量一下房间,上床睡去。

那罐小虫吃了药粉之后,开始几日亢奋,食欲极好,慢慢的,就开始萎靡不振,最后相继死去。

桌上摆满了丰盛佳肴,陈宝律笑着,还在从厨房向外端着菜碟。

王凌舒挺着大肚子走出房门。

沈彦均放下小女娃迎上去,搀着她要到石桌前。

陈宝律面色不喜,厉声开口:“都七个多月了,出来干啥,受了风寒怎么办,回去,我给师姐单独做了吃的,师兄,扶师姐回去。”

儒雅男人低眉顺目,把师弟的话奉为圭臬,不管女人意愿,扶着她回到房间,又小心关门。

茶余饭后,老人哼唱着旧时小调,朗声对两个徒弟说:“彦均,宝律,为师最近精神矍铄,大感就要触摸到金丹界的门槛了,哈哈哈,天佑我问道门啊。”老人兴致灼灼,捋着长须,说完话,又哼起小调。

沈彦均点头,最近他也感觉身体灵活,神清目明,但他生性不喜张扬,把得意放在心里。

陈宝律有意无意,手搭在师兄手腕上,闭上双眼,感受一番后,缓缓睁开,面无变化。

“怎么样,师兄我身体还行吧,哈哈哈,不瞒你说,我打算再给你添多几个小徒弟。”

听着师兄的话,陈宝律欣慰笑笑,点点头。

王凌舒肚子越来越大,经过诊脉,这次是一对龙凤胎。

然而马上要迎接两个新生命,但山上却高兴不起来。

陈宝律师父已然病入膏肓,短短一月时间,身体精神全都急转直下,到如今已经起不来床,出气多,进气少。

师兄沈彦均脸色蜡黄,透着青灰,身体清瘦了不少,没精打采,走路都几乎需要扶墙,散乱的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梳洗。

师兄俩站在师父床前,听他临终遗言。

老人深吸一口气,艰难吐字,一字一吸气,“呃,彦,均,宝,宝律,我,怕,怕……”老人马上要抬起的手,瞬间软绵坠下。

问道门掌门,羽化了。

床前两个弟子满面悲伤,尤其陈宝律,他的心情最为复杂。

悲?哀?喜?悔?……

融合了不知凡几的心绪,让他闷声痛哭。

挺着大肚子的王凌舒也有筑基修为,但肚子沉重,也许连续生育掏空了她的身体,师父房门紧闭,她虽被师弟照顾得极好,但冥冥中她就感到不祥,而这种感觉传递给胎儿,让她腹中时时搅痛,让她起床都困难起来。

她临产在即,却迟迟见不到丈夫、师父和女儿,已经月余时间,师弟一再推诿托词,又说下山采买,又说有宗门比试,虽然编织得也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可女人的不安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几丈外的房门现在距离她是那么遥远。

她不知道的是,几日之前,沈彦均就已经死了。

那夜莫名起了风雨,在沈彦均自已住的房间中,师兄握着师弟的手,近似哀求,“宝律啊,咳咳,救救师兄,师兄还想和凌舒双宿双栖,宝律……”

陈宝律凑近师兄,低声在他耳边,温风徐徐,一字一句稳稳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