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黏滞的空气,似乎更加浓稠起来,不知不觉间有种混沌液体的感觉,仿佛是液态金属被炙热的火炉蒸腾起来,露在外面的皮肤逐渐也挂了水珠,若非几人早已摆脱肉身,否则是汗是水也要争论一阵。

“不对,”齐玛紧皱着眉头,道:“越来越小了。”

从刚才开始,齐玛和霍飞两人不断的摸索着四周的墙壁,两人以绳索相连,避免再被隔开。

“嗯。”霍飞向上伸出手去,刚才还触不到的天花板,此时无需伸直指头便能摸到。

齐玛皱着眉,问:“你们这次任务目标是什么?”

霍飞颇为局促道:“命书不在我这……”

“工卡给我。”齐玛伸出手,霍飞赶紧将工卡递上,只见齐玛三下五除二调出了命书的电子版,但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一团黑色烟雾便猛的扑在了发着微光的工卡屏幕上,齐玛飞快的关闭屏幕,黑色烟雾便真如烟雾一般原地散了。

“还能这样?!这也是法术?”霍飞诧异道。

齐玛遂又打开屏幕,那黑色烟雾的小虫再次出现,她忍住恶心去抓,随后关闭屏幕,手掌间留了一只正四处乱撞,似乎是有甲壳的小虫,细小的足在手掌纹路中走来走去,齐玛打开屏幕同时张开手,那小虫第一个扑向了屏幕。

齐玛关掉屏幕,似是在思考什么,随后问道:“关于命数,你还记得什么?”

“好像……是个妖,是个半妖,树妖!”

“等等……你们的任务是个半妖?”齐玛在霍飞面前本以为经验老道,但什么是半妖,实在闻所未闻。

“对……什么是半妖?”霍飞真诚发问。

齐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快速打开屏幕扫了一眼信息,随后在小虫来临之前关掉了屏幕,道:“是未成人形的妖,而且是个万年树妖。”

“万年?”霍飞愣了愣,不敢想象这是多少个朝代。

齐玛脑子一片混乱,她没想过在末世现代科技如此发达的环境中,竟然还能有妖的存在,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已曾经生活的年代也有妖?听到霍飞“万年”的感叹,自已也皱了皱眉,虽她并不知道一般的妖需几年成人,但似乎万年也太久了吧?

不知不觉,那布满血管般根茎的墙体已触及齐玛的手肘,吓得齐玛浑身一抖但并没出声,镇定一刻便伸出手去摸索,此刻身后尽是墙壁,只怕霍飞那边也是,再这样缩小下去,两人不会被挤到灰飞烟灭吧?

霍飞也感受到了,此时那血管墙已触及到了背,他常年征战沙场,最是皮糙肉厚,雪域食人血肉骨髓的腐虫和沙漠中锋利坚硬的毒蝎都困扰不了他,但他此刻却被麻麻赖赖的树皮蹭的一阵一阵恶寒,只觉若有体温该被这股冰凉尽数吸走。于是摸索着从随身小兜掏出长刀,横亘在他与齐玛之间。

“不行,刀被吃掉了……”齐玛惊呼一声。

只见刀的两头已被墙体深深嵌了进去,霍飞赶紧去提,那刀却纹丝不动,齐玛也来帮忙,两人咬着牙数了几声,但那刀已然与墙壁融为一体。

霍飞粗壮的手臂撑住两边的墙,想为两人挣扎出一方空地来,但那墙似乎也并没有急不可耐的迫来,只是待到霍飞反应过来时,手臂之间的距离已然少了一掌。

齐玛苦笑一声,道:“霍将军,恐怕一会这墙壁闭合,我们会被隔开,有几句话我提醒您一下,估计这墙壁并不能直接要我们性命,不然我们早没了,所以就算被单独隔开,也要冷静找到破绽,既然是妖法,一定有破绽!”

霍飞在那边也苦笑,道:“小女子,只怕本将军暂保护不了你了。”

齐玛轻轻一笑,道:“没事,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霍飞在那边愣了愣,道:“干什么的?”

齐玛一身鸡皮疙瘩从脚跟顺着脊梁骨冷到头顶心,在头顶心如海浪般一层一层漾开,她深吸着浑浊不堪的空气,尽量稳定心神,稳定住自已颤抖的双手,淡定道:“自然是大夫。”

“大夫?”霍飞迟疑道:“大夫很能自保吗?”

齐玛心乱如麻的没想回复,本想着墙壁融合只有自已时再做盘算,谁知墙壁似是再也不会缩小了,徒留她跟一个不认识的“霍飞”在一处。

“大夫很能自保吗?”那个霍飞又问了一遍。

齐玛冷冷的“嗯”,对面前那个庞然男子充满了戒备,刚才这魁梧的身材给了自已多少安全感,此时就给了自已多少危机感。

“咱们下一步怎么办?”那边的霍飞又发问了。

“你安静点,让我想想!”齐玛不耐烦。

那霍飞安静了一会,随后又拉了拉面前的长刀,依然是纹丝不动。

齐玛看着手臂上与霍飞相连的绳索,本想一把解掉,迟疑一阵,又放下了手。

“想出来了吗?”那边的霍飞催促着。

“想不出来,不如你我死在这里。”齐玛冷冷道。

“那是不是太没用了?”

齐玛掏出手枪,黑暗中上了膛。

“什么声音?”那霍飞一愣。

齐玛将枪口指向霍飞的方向,犹豫良久,后又放下,随后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再次将枪举起,一字一句道:“霍将军,您说,灵魂状态下,还能被其他灵魂附身操纵吗?”

那边的霍飞似是思索一阵,随后清朗道:“我认为不会。”

“那你是什么东西呢?”齐玛实在不想跟眼前这个假霍飞再周旋了。

“啊?”霍飞愣了愣,道:“灵体吧?咱们不是都死了?”

齐玛眉头一皱:“还装?”

“装?装什么?”

“你是假的,刚才我已经告诉霍飞我的职业了!”

“啊?我没听到啊?什么时候说的?”

齐玛喘着粗气,平静了一会,道:“差不多你刚醒的时候。”

霍飞想了想,道:“刚醒的时候,你说这里越来越小了……”

“那你为什么不好奇为什么就剩我们俩了?”

那边的霍飞一阵沉默。

“为什么不好奇?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他们在哪?”

话音落下,那边霍飞所在的位置发出了黑色烟雾小虫一般振翅的琐碎声,齐玛犹豫一下伸手去抓,只抓到几只黑色小飞虫在手心乱撞,冰凉的甲壳将手里的震颤直达心里,而那个霍飞早已不见,身前的横亘长刀也不见,霍飞背后的墙壁此时自已一抬手便能摸到。

齐玛深深舒了口气,道:“可终于走了,竟然没啥攻击力。”

随后摸出自已的工牌,在墙壁上点亮屏幕,小虫飞来便关掉,如此反复,终于找到了小虫来时和去时的口,就在自已右脚踝处。

那本是一块完整的树皮,却筑着如毛孔般密密麻麻的漆黑虫洞,乍一眼看去一身冷汗,但齐玛顾不了这么多了,掏出随身匕首,一边点亮屏幕,一边挖着虫洞,那树皮被虫子蛀过,脆弱不堪,只几下,边挖出一个人蹲下能通过的孔洞来。

挖着挖着,感觉那边墙壁似乎是空的一般,齐玛先是敲了敲,后面应该是个很大的房间才对,随后卯足了劲一脚踹了过去,一时间一股巨大的黑色小虫包裹了自已,惊慌之间许多小虫窜入口鼻,带着冰凉的触感引的她连连作呕。

下一秒只觉一脚蹬在地上,从地上反弹过来的力震酥了整条小腿。

齐玛扭曲着脸,想吐,却发现自已嘴被什么东西堵上了。

是个胶带,黏在嘴上,稍微一抿嘴便有清晰的疼痛感,同时,从头上、胳膊上、腿上,也传来了清晰的疼痛感。

好久都没有这样疼过了,齐玛皱着眉头四下打量。

棕红色靠在墙上的连座沙发,绿黑相间以碎水晶铺成蛇形的地板,中间冰冷四方的桌子上摆着果盘,桌角还有一摊血迹。

向右望去,只见赵苟被胶带封了嘴,并用胶带捆住了全身躺倒在地,背对着自已不知死活。

“?”齐玛想叫,却叫不出。

这时她的下巴被一只修长的手抬起,昏暗的灯光下,手的主人眼神正眼神复杂的望着自已。

“吴晖?”齐玛心里一惊,嘴上却没叫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