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常在听完两个方案后就有了答案。
没有急着回答，他看着恽牟，感觉这位老人和先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江水常问道：“你过几天就要走了，是回平州府吗？”
恽牟摇头：“不是，老夫要回西凝天了。”
“为什么？”
“任职结束了，就这么简单。”恽牟挥了挥衣袖，看向别处。
“你能来京城，那肯定也知道了不少事情，下一届是梦雨天的人来管接引大陆，不是西凝天。”
江水常点了点头：“呃……你当初为什么会这么急着抓我和小白？”
恽牟皱了皱眉头，接着拿起他的拐杖敲了几下地板，走到江水常面前。
他沙哑着嗓音，严肃地喝道：“你这小家伙几个月没见，怎么变这么啰里吧嗦了？我问你选哪个，你倒在这聊天，怎么？朋友没了，想和我一个老头子谈心？”
江水常见恽牟一下子跳了起来，他自已也有些傻了，想想自已这段时间，的确有些改变。
但他还是没想回答，他的脸皮比以往厚了些，继续所谓的谈心：
“你怎么讲两句脾气就暴起来了。”
恽牟听了这话后又准备敲拐杖，但提到一半还没砸下去，他就把力气卸了，他就站在那看着江水常。
恽牟此刻也不是以前的恽牟了，他那一双眼睛周围垂满了皱纹，眼神中透露出许多的无奈。垂垂老矣的无奈比呵斥更加锋利，江水常甚至不敢久看，他知道他该给出答案了。
“我要回家。”
他这样回道。
恽牟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回家好，我也希望你能回家。”
“等会儿我就带你回平州府的通天子塔，你家人那边我也会处理的。”
简单对江水常说了两句，恽牟便拉过来一把椅子，整个人重重地坐了下去，身体往后一靠。他没有继续说话。
议事厅里只剩下两人。江水常知道在自已回答后，自已的命运就尘埃落定了，他刚才久久不愿面对，但又无法改变。
现在说了，他反而十分放松。
恽牟坐的和他有一段距离，他站在议事厅侧边的一张桌子旁，而恽牟靠近议事厅中间那长长的会议桌。
站了片刻，他问前面的恽牟：“等会儿是多久？”
恽牟从发呆的状态中过来，转了转头。这次他说得语气很平缓。
“早上都还没过去呢……早的话中午，最晚在晚上带你回平州府。”
江水常点点头作为回应。
恽牟看到江水常的回应后停顿了片刻，从神情上，应该是在想还要对江水常交代什么话。
“也没多少时间了，最后这半天只要你不出京城外面的山林，随你怎么走，你都来过西凝宫一趟了，我等会儿还会找不到你吗？”
“嗯……最后一件事，白道长的建议。”说着，恽牟突然笑了一下。
“他的建议是不知道，老夫也不知道这三个字该怎么理解，江水常，这半天你要是只待在这西凝宫的话，你倒是可以看看这个。”
说罢，恽牟继续笑了一下，站了起来，在江水常身旁的桌子上放了本小册子。
江水常略感疑惑，拿起小册子扫了一眼，从表面看不出什么。此时，恽牟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江水常注意到恽牟要走，就赶快跟了上去。
“不需要跟着我，我先前跟你讲过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自已会来找你的。”
听到恽牟的话，江水常也就停了下来，看着他下了楼梯，江水常抬起手看手中的册子。
他翻开看了前面几段文字，就立马走回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这里面是冬天时关于白怪山的一些记录：
那时候，江水常被留在了碎石城外面的临村，白怪山依着说好的话，回到平州府去找恽牟。
恽牟对白怪山的到来十分意外，也更加摸不清白怪山这人，直到恽牟带着白怪山来到京城后。
……
接引大陆十八州的人因为特殊的原因，不能知道修行的经书，不能学习描述不“存在”的事物，在历史文化中也不能留下邪恶污秽的东西，这些是里面的人被存在的要求。
至于具体什么原因，江水常在册子里面找不到。
所以当恽牟带着白怪山来到京城，进行了一系列调查后，一众人都想立马处置白怪山和江水常两人。
奈何白怪山的行为太过诡异，让众人对他的身份有了疑惑。
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到接引大陆，这不是常人能办到的，除非是接引大陆的创造者级别，也就是仙人，他们才能强行进入。
但接引大陆能存在至此，为的就是仙人，它让仙路尽头的仙人能够轮回，再有一番造化。
从白怪山口中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从数次因沟通不善而导致的战斗中，西凝宫里的人发现白怪山的实力深不可测，极有可能就是一名仙人！
西凝宫于是动用秘术，通过白怪山散发出的大道气息锁定了几个可能的宗派。
在九天进行一番走访后，终于找到了位于太阳天始祖星的一个隐世道门：不知道。
但不知道现任道主和继承人也不知所踪，只剩一间破落茅草屋，所以西凝宫只得托将要来此的龙华道继承人道祯帮忙确认。
……
江水常看到这后连连咂舌：“不知道！怎么会取这种名字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嘿呀…要是讲我龙华道，我龙华道，这不一下就知道了。”
江水常念起以前和小白在一起的日子，一瞬间变得哭笑不得。
这个册子显然是恽牟的私人记录，里面记录了恽牟跟白怪山讲了始祖星不知道的事情后，白怪山的状态：
白怪山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直挺着腰，背着手，整个人变得极有仙家风范。他在回想着什么事情，稍后他就笑着说：“这回倒是知道了。”
……
在始祖星，一门道主一般就直称某某道，如现任龙华道道主，他人称一般不为“龙华道道主”，此称被认为强调职位，所以应称其为“龙华道”，代表着与道的亲近。
后来道祯来到，借了龙华道的双眼，才辨认出白怪山的身份。
“这……这位白怪山应该存在于梦雨星开荒时期！”
“竟如此古老！”
“应该尊称一声不知道了。”
道祯看了一眼后就收去了神通，大家随后都向中央的白怪山鞠了一躬。
白怪山也没有什么反应，他看看周围的人，说：“不必了，你们喊我白道长就行。”
众人点头。
梦雨天主星名为“如乡”，曾名“梦雨星”，相传是人族在始祖星和赤明星外定居的第三颗星。
白怪山之古老，大家都变得明了，不知道之道，大家也明了，为时间大道。
因为白怪山的存在，所以对江水常的处置也变得宽容了起来，所以才有如今的两个选择。
江水常看完，将册子放下，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他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小白是这么厉害的…仙人！”
“我和流落人间的仙人做过朋友……”
江水常站起来后抬头，深呼了一口气，往外面走。
“好吧，小时候的梦想算完成一半了，我也可以好好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