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很快就到了，早上，江水常和父亲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没有讲话。
看到要到家了，江启把手上的船票递给小常，说：“等回来时也像我刚才那样买。”
“嗯，知道了。”江水常点点头，接过船票。
两人从街道走向小径，风好像被挤得跑快起来了。
江启紧了紧衣服：“这秋季来的时候天还火热，风一吹，就让人感觉有些冷了。”
“是”，江水常回了一声，也学着紧了紧衣服。
已经到了，江启拍拍小常的肩膀：“在外面要记得多穿点。”
接着江启就在前面坐下，江水常往后走，进了院子里。
父母俩不知道江水常是准备一直往外面走的，明年春天，他预想是炼气成功，买把剑飞去京城。
所以他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次一走，可能要很久很久。
今天的天白茫茫一片，没有太阳，江水常没在院子里多待，很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但踏过房门没几步，江水常又走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自己要走的这件事还没跟别人讲，他还没跟朋友们告别。
但向前迈了两步，江水常又停下来了。
“如果他们要找我的话，爸妈俩会告诉他们的吧，专门去告别……会不会有些尴尬。”
江水常此刻犹豫不决，想了一下，唉声叹气地回去，关上房门。
房间里那扇新增的窗户，若是不探出头来往下看，显然是只能看到竹林上部威风的模样，江水常躺在床上，看着上部那随风而动的墨绿的竹子。
已经很久没去后面玩了，他也没注意，屋子后面的地上铺满了枯黄的竹叶。他肯定知道在秋天时会这样，但只是不关心了，就随它落下了。
一整天，江水常都这样无精打采地躲在房间里，像刚从房内拿到院子里的花一样，估计他被“拿”到更外面后，稍不注意就会被风吹倒。
这大抵是第一次出门，整个人心里不太适应，母亲觉察到，也进来问候了一下，说这是常态，前几天她看见几个女孩子跟家里人分别，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等你明天坐船上坐一会儿就好了，有些没经历过的事就是这样，做之前紧张慌忙的，上去时脑袋里更好像是天崩地裂了，但其实置身其中后，会发现只是那么一回事。”
说罢，母亲合上门走出去，留江水常一人，独赏他离开清阳镇前的最后一份夜色。
他坐在那，不知道有没有反思自己的抉择对不对。
这点没有人知道，只是看到在翌日清晨，他拖着两个大箱子出了门。
这天的风果然比昨天小很多，只是徐徐的凉风，偶尔过来几丝秋的霜意。
父亲也一大早起来，叫了辆车，说提前把行李运上船，省些力气。
江水常看着车轮若有所思，他想要是箱子上也能安轮子那该多好。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放下了，他就要出发了。
如果再晚些出发，那估计要傍晚才能到，那时大家都要吃晚饭了，办理一堆东西不太好，早点去，给自己留多些时间。
把行李送走后，父亲叫小常检查一下随身要带的东西是否带全，小常检查一番，给了回应。这时母亲也走了出来，转了个身，关上大门，向父子二人走来。
江水常上学堂后，一家人难得一起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的话前两天都讲完了，一家人走在去的路上，只是出发走到大街上时讲了几句，随后就没再讲几句话了。
街上人影错落，各式各样的店铺也开起来了，几个学生装扮的人在一家店门口聚在一起，高兴地聊着什么。
时不时有几辆晃悠晃悠着过去的车，大家自觉走到一旁。
天空没怎么变，连续好几天都是灰白色的，估计中午会变得更白一些，但少了夏天常有的蓝色。
树叶无声飘零，人群声声叫唤，很快，一家人走到码头要开船的地方。
客船要比车贵多了，但由于清阳镇坐车去平州府要换乘，兜兜转转，江启就直接让江水常坐船了。
这里除了客船，也停着货船。
一家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前面的几艘船。
江水常听母亲说：“这一下出去大半年的，唉。”
他摸了摸鼻子，说道：“这总是要离开家的，别伤心啊妈。”
“对呀，要不我们以后找个时间去平州府看望一下小常，反正会回来的”，江启对杨月林说道，接着他看向江水常：“小常，你这次出去也要多见识见识，爸妈不能永远在你身边，你看世章他娘……唉，反正就是要学着自己过日子啊。”
江启也许是觉得再继续讲不好的事情坏了小常的心情，就简单的说过去了。
谈了一番话，等了一阵，江水常要坐的那艘船要出发了。
上面的人吆喝起来了，江水常听到，对着父母说道：“爸，妈，我走了。”
话音落下，江水常转身向船那边走去。
江启和杨月林两人则注视着儿子的背影，三三两两一起的其他人也上了船，遮挡住了儿子的身影，一下找不到，杨月林只好伸着脖子看，但围的太高，终究看不到。
“噔噔噔”上船的声音响了一阵，夫妻俩旁边也站着其他送行的人，眼睛慢慢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更加巨大的响声传来，杨月林抹了抹眼睛，才看到是那艘客船开走了。
一下头晕，还好边上的江启扶住了她。
“我们回去吧，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嗯。”
送行的人陆陆续续走回，这里又平静了一会儿，下一艘船在后面准备着，将载走下一波旅人。
沿着这条水路向下，一开始是镇里的繁华地界，在船上向边上看，都是热热闹闹的街道和檐角精致的房屋，但缓缓航行一段，在航道还没有变宽的河段，就只是些树木草丛了。
这个时候的旅人尤其记得城镇的边沿那段，河沿透过几棵树还看的到几座老屋子，天高水静，黑瓦白墙，在船上看得到一条绿带，那是屋子前头一小片草地，过了那继续往下有几阶台阶，向下走到河沿，边上水比较浅，想来以前常有人来这洗衣服。
这美景看的人十分舒心，算是缓解了一点外出的惆怅。
这次船开的比较靠沿，船上的人往边上一瞧，看那几棵树已经变得枯黄了，不禁悲秋慨叹。
但不知怎的一阵大风匆匆刮过，黄叶飘落中，里面飞过来好些红叶，它们夹着碎草一块在船的上空飘扬，接着缓缓落入水中。
“我记得这样的叫枫树。”
“我们这不多见的。”
船还在开，清阳镇码头那已经模糊进水雾中了，一片红枫落在水中，江水常靠在栏杆上，看着它起起伏伏，自己怔怔出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