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识大场面

虽然在他们两个面前，我表现的很笃定，但是实际情况放在这儿，论资金，我们目前才挣了几十万，根本不足以支撑我这个大胆、荒唐的想法，而且央视这次明显只是试水性的举动，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外出售黄金时间段的广告位。论人脉，论信息，论资源，……我们没人脉，没信息优势，没资源优势。

万事开头难。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迎难而上去做事，多数人能知道到做事之难，其中一部分人，有强大的思考分析能力，能认识到难在哪里，这一部分人中的一小部分人，能找到应对“难”的解决办法，躬身入局，但是少有人能坚持到底。那些不畏艰难，咬牙前行，于山穷水尽之处，仍然敢于穿越荆棘者，方为勇士。

离拍卖会还有两天，我告别村长父子二人，带上存折，坐上了远去京城的列车。一路颠簸，十来个小时之后，我带着一身汗臭味到了京城，在附近找了个小旅社住下，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稍显正式的衣服，前往梅地亚中心，按照前几天报纸上的说法，参与拍卖的企业，要提前一天登记，留下企业地址，联系人，那时候固定电话尚且不普及，故而还不会让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梅地亚中心，这个作为亚运会配套设施而建的建筑，后世虽逐渐只作为接待媒体用的酒店，当时却是高端的存在。不论是弧形的建筑结构，还是地上一二十层的高度，或者是大楼侧面“梅地亚中心”5个深红色的大字，无不显露出她独特又低调的身份。

当我到达时，酒店一楼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两米长的大展板，没有用打印的字，而是毛笔书写的正楷字体“”广告拍卖会登记处”，一旁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足足有十来个，即便如此，面对从祖国各地来的企业家、老板，早已是不堪应付。说实话，即便是后世的我，也不曾见到过如此多的老板，共同汇聚在一个地方，为了一个同一个目的，挤得满头冒汗。

恐怕是央视广告中心，也不曾预料到会这么火爆。又过了一会儿，眼见登记的速度还是不够快，酒店又调过来十个人，帮着登记。直至下午五点多，我才排到跟前，向工作人员说了一下我们“企业”的情况。我想了想，还是没敢说我们现在还只是小作坊。恐怕我说了实际情况，会被他们笑死，因为他们登记了大半天，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不是哪个大厂的负责人，就是某个在南方创业的大老板，我的行为在他们眼里，不亚于蚍蜉撼树。

终于登记完了。我信步走出酒店，走过旋转门，站在前广场的喷泉边上，望着这个当时还算高的高层建筑，一时思绪万千。算上后世的三十年，我也不曾真正的来过这里，偶尔的一两次，也只是坐车经过而已。而明天的拍卖会，就将是决定我们这个小企业发展的关键一环，是我走出村庄，离开县城的一大步。

第二天上午，梅地亚中心二楼，能容纳500人的超大会议室，已被布置完毕，“央视1992年广告位拍卖会”几个字，被挂在会议室前面的墙壁上，鲜艳夺目。9点整，一位工作人员进来，说：“欢迎各位企业家来参加中央电视台1992年广告位招商拍卖活动，下面我们有请央视广告中心的郭伟副主任主持此次拍卖会，大家鼓掌欢迎。”

随之，后面进来了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男人，步伐坚定，走路沉着而有力，目光如炬，头发油亮，梳的一丝不苟，白色的衬衣，熨烫的丝毫没有褶皱，藏蓝色的的确良裤子，极为合身，这个人应该就是刚才说的郭主任了。

果不其然，他自我介绍了一下，就开始进入正题。说明了央视为什么要搞这个广告位的拍卖会。他说，领导人告诫我们，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我们的一切要以发展经济为第一目的，一切要为发展经济服务，央视作为全国最权威的媒体，其广告的发布，则有着地方台语无伦次的影响力，无法匹敌的受众数量，这对于发布广告的企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发展机遇，央视也将为这些企业提供最优秀的平台。

郭主任的讲话，激情洋溢，号召力很强，大家的雄心壮志很快就被点燃。纷纷催促郭主任赶快讲完，抓紧进入拍卖环节。

但是，郭主任很是懂得这些人的心理，很会吊人胃口。

他接着慢悠悠的说，大家不要急。说到发展，企业的发展往往只需要抓住那么一两次机会，而大家的机会，就在今天，希望大家像百米赛跑一样，现在就开始冲刺，冲到最前面的，最先到达目的地的，才是赢家。

说罢，他开始就央视一天几个时间段的广告位进行拍卖。先是早上的，后来是中午的，还有夜间电视剧之间的，这些广告位一个个都拍出了天价，郭主任笑的几乎合不拢嘴，恐怕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些老板们对广告的影响力这么自信，纷纷不计成本，不惜砸下重金。

我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不停叫价的人群，倍感苦涩。日间广告已卖出到500万的价格，黄金时间的广告，恐怕得三倍不止，真真正正远非我现在的财力能企望的。然而，事已至此，让我退缩承认失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能随机应变了。

这时，我右边的一位老头说：“小伙子，看你一次也不举牌，不像是来凑热闹的，你也是为了黄金时段的广告位来的吧？”

“是的，大爷。”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观察力。“大爷，您是做什么的？”

“我是做白酒的，我来自山东。这次对这个广告位，我是势在必得啊，咱们两个是想到一块儿了。”

“老爷子，我也是做白酒的，我是山西的，我的酒叫泰池酒，在我们山西，一年能卖一千万。咱俩算是同行了。”老爷子右边的一位中年男人说。

“跟你们说吧，你们这次来也是白来，真以为拍卖会是给你们开的啊。那是央视为提高自己收入而制造舆论氛围呢！你们这些老板们呐，就是太相信表面现象，太相信钱了。”这时，前面的一位大姐转过头说道。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山西老板激动地问道。

“什么意思？据我所知，这次找上面领导批条子的人，有很多已经找到了副部级的领导，你说，你们那点钱重要，还是领导的条子重要？”大姐轻蔑地回答他。

我的信心一下子沉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