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闹钟声响起,阳光穿透窗户以及粉色的窗帘,毫无预兆的刺到夏倾沐眼皮子上,小刷子似的睫毛颤动着。
夏倾沐伸手去触摸床头的闹钟,瞄了一眼时间,发出少女独有的娇嗔和依赖的嗓音,“姥姥,我都快迟到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刚说完,夏倾沐猛的怔住。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在乡下了,而是住到爸爸家。
望着头顶精致到陌生的天花板,夏倾沐的记忆开始回笼,今天是她升高中开学的日子,之前一直待在乡下,现在因为上高中的原因被接回来了。
一直以来,夏倾沐都觉得爸爸不喜欢她,所以才不愿意让她待在身边。
现在看来,这件事是真的。
因为爸爸的房间有了新的女主人,而她昨晚才知道。
“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紧促的敲门声。
“沐沐,起床了吗?”
“妈妈做好了早餐,你出来吃吧!”
声音落下,门里的夏倾沐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她轻咬着下唇,眼神有些空洞茫然,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忽然出现在她世界里的继母。
如果她是爸爸宠溺的小孩,那么此刻她应该化身小作精战士不断排斥这个外来的新成员,但很可惜她不是。
她不是没有立场,只是她不配!
指针滴答滴答的走动,仿佛在提醒她,不能再磨蹭了,人生地不熟的,错过新生报到就不好了!
于是,夏倾沐麻利的起身,穿上来市里新买的衣服,一件荷叶边的白衬衫搭配一条蓝色的修身牛仔裤。
她立在镜子前,梳了一个光亮整洁的黑色高马尾,望着镜中的自己,呼吸一滞,顿时觉得曾经的丑小鸭变白天鹅了。
夏倾沐从来没觉得她有多么好看,和同行的人相比,她顶多算白了点,清秀了点。
可能唯一能让她跟大多数人区分开的,就是她拥有一双琥珀色眼眸,不同于千篇一律的黑瞳,有种别样的异域风情。
而这,对她而言并非福音。
餐桌上,爸爸和他刚娶的白阿姨,一个坐在主座,一个坐在右侧,而她理所当然的就走到爸爸的左侧。
刚坐下来,爸爸就放下手中的筷子,叮嘱道,“沐沐,你到了新学校记得和同学好好相处,好好学习,有什么不适应的,跟……”
爸爸看向身旁的白阿姨,十分自然的继续道,“跟你妈说!”
“爸爸平时工作忙,当然,你有什么需要跟爸爸说,也是可以的!”
“对了,这是我给你配置的新手机,如果学校不允许的话,你就将它放在家里,我的号码和家里的号码都保存好了,方便联系!”
“……”
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好像她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下属一样,礼貌而又疏远,虽然夏倾沐对此早已习惯,但心中仍存有一抹酸涩,就好像麻油倒在柠檬上的一种酸麻感。
这不是习惯,而是麻木。
虽然夏倾沐已经不需要,但她始终不懂,失去妈妈的孩子也理所当然的要失去爸爸吗?
她将头压的低低的,声音如蚊,“嗯,我知道了,爸爸!”
忽然,夏倾沐用尽全身力气的起身,虽然依旧垂着头,却努力发出她自己的声音,“爸爸,我上学要迟到了,先走了!”
说完,夏倾沐走到一边,背上书包,换了一双运动鞋,准备离开家。
白阿姨担忧的起身,“等等,沐沐,我给你装点路上吃,别饿着肚子去上学啊!”
夏倾沐走的很急,“不用了,白阿姨,要迟到了!”
随即,她头也不回的打开门离去。
入户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这声音几乎动摇了整间屋子,继母僵在身后,但夏倾沐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城里的门不比乡下,轻轻一关就这样了。
这样好像闹脾气,但实际上,她真没有。
夏倾沐早就知道,闹脾气没用。如果有用的话,她就不会离开姥姥,从乡下来到城里;如果有用的话,她应该一直跟着爸爸生活的。
她的人生有太多遗憾,但她一直知道,不是每件事都可以通过闹脾气解决的。
通往学校的柏油路上,宽敞整洁,扑面而来的桂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就目前而言,来到市里的生活并没有夏倾沐想象中那么复杂、麻烦。
她骑着脚踏车,一路心情不错的哼着小调,抵达跟闺蜜约定的站牌。
站牌前已经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运动衫的男孩,他慵懒的倚在旁边的香樟树下,一只脚抵着身后的大树,双手环胸,低头,懒歇着眸子,仿佛下一秒就能老僧入定,打盹儿似的。
斑驳的阳光打在他细碎的蓝色头发上,折射出熠熠的光泽,夏倾沐心中不由呢喃“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诗。
夏倾沐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三,脚踏车的座位对她而言还是高了点,她索性将车子停在一边,也跟少年一样躲在香樟树下乘凉。
虽是七月流火,但这暑气似乎并没有消退,大太阳底下依旧让人感到燥热难耐,一到树底下,便令人觉得神清气爽,令夏倾沐不由轻轻的喟叹一声。
闻声,少年抬起来他那双波澜不惊、近乎冷情的眸子,视线慢慢移到到夏倾沐身上。
夏倾沐侧目,也将目光落到少年身上,她这才注意到身旁的少年究竟拥有怎样惊为天人的容颜。
一双盛情的桃花眼冰冷如霜,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任何人都能沦陷似的。高耸的鼻梁,线条流畅到极致的脸部轮廓,菲薄的红唇,蓝色妖姬似的头发下过分白皙的皮肤,这一切的一切都毫不掩饰,他就是女娲娘娘捏的最好的成品。
夏倾沐感觉到她的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一股电流从身体中划过,仿佛要将她溺毙在少年的盛世美颜中。
夏倾沐一点也不怀疑她会被别人的美貌瞬间俘获,因为这不是第一次。
当然,她喜欢的人不只有美貌,想到她的流年哥哥,夏倾沐不由露出虔诚的星星眼。
少年见夏倾沐一副盯着自己口水直流的模样,眼神里似有厌恶的神情在弥漫,转而收回视线,仿佛这样的打扰,他早就习以为常。
夏倾沐面对少年眼中的不喜与冰冷,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揽罪,她以为男孩只是认生了些,就和曾经的她一样,于是主动打招呼道,“同学,你也是云中新生吗?”
这个站牌的目的地是云中,夏倾沐不费吹灰之力的猜出男孩的身份。
少年置若罔闻似的,并没有搭理夏倾沐的意思,而夏倾沐却自说自话道,“我叫夏倾沐,你叫什么名字啊?”
闻言,少年愣了一下,漆黑的眸子再次看向身旁的少女,然而没过多久便再次移开。
恰逢此时,通往云中的公交车到站,少年便抬步走去,忽略了身后的聒噪。
夏倾沐见此,不由拧了拧黛眉,城里的小孩儿都这么矜持吗?连个名字都不肯透露?
然而,夏倾沐无暇多想,因为从车上下来的闺蜜年苏苏风火轮似的冲下来,给了她一个熊抱。
“沐沐,我都快想死你了,呜呜呜!”年苏苏两眼放光的跑过来,哭唧唧道,边说,边往夏倾沐的颈窝处蹭了蹭。
年苏苏最喜欢她的颈窝,她说她这里能养鱼,她想体验一把当鱼的快乐。
“我也很想你!”夏倾沐回抱着年苏苏,笑靥如花道。
过了一会儿,夏倾沐忍不住伸手抵了一下年苏苏的头,一脸无奈道,“苏苏,你再不松开,我们就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