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洲压制住了自己心里那个急切的冲动。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在闻到林恩散发出轻微信息素的一刻,就想要彻底拥有他,给他留下标记,让他只为自己的气息而心动。
这些念头来得异常迅猛,像狂潮飓风,让姚洲感到陌生。
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该在什么时候告诉林恩他被医生误诊了,或是再为他安排一次手术,让林恩变得一个能与姚洲匹配的Omega,所有这些姚洲都没想好。
在被林恩觉察出异样前,姚洲恢复了一些理智。他叫林恩的名字,说,“我们进去再说”,伸手把林恩从椅子里抱起来,同时释放出少量的信息素,用以掩盖那抹若有若无的铃兰气息。
林恩也许是哭累了,深夜也不是挑衅对峙的好时候,他靠在姚洲怀里,任由姚洲把他一路抱回二楼主卧。
进入房间后,姚洲把林恩放在床边。
林恩坐了下来,姚洲不急着上床,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一手擎在林恩身侧,缓声对他说,“你今晚表现得很好,超出我的预想,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姚洲没有回答林恩刚才在露台的提问,尽管利用林恩去达成目的的感觉并不好,姚洲仍然那么做了。他不能保证没有下一次。
林恩的身子虽然弱些,但脑子清醒,且有一种生而敏锐的危机意识。姚洲在结婚初期或许只把他当成一个解决身份的筹码,但是婚后相处了几个月,姚洲承认自己的想法变了。
此刻他半跪着,比林恩低一些。昏暗的环境并未降低两人间的温度,反而增加了一些暧昧与亲昵。
姚洲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候,也许是想弥补今晚那场惩戒对林恩造成的伤害,也许是那一缕淡得几不可闻的信息素让他有了新的打算,总之他想哄一哄林恩。
林恩松掉了搭在肩上的毯子,露出缎面睡衣和一截纤细的脖颈。
他没想过要什么奖励,摇头说,“不必了......”
姚洲看着他,语气接近诱哄,“小少爷再想想?”
林恩没有这样被他哄过,心跳突然有点快。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以不确定的口吻问,“真的给我么?”
姚洲笑了下,沉着嗓音,“想要什么?”
林恩的表情逐渐变得紧张,在犹豫几秒后,小声地问,“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来的?......这能说吗?”
姚洲皱了皱眉,“这是你要的奖励?”
他原本以为林恩会提出一些更实际的要求,毕竟二零区的乱象还无人出面收拾,祁恩美的下落仍然成谜,这些都是对林恩有利的选择。
林恩的声音更低了,“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姚洲没想到会被自己提的奖励反将一军,他半圈着林恩,慢慢吐了口气。傅戎死后,一切旧事都随之埋葬了,姚洲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从前的事。
“不全记得了,能想起来的也就一两处。”姚洲说。
见姚洲没有直接拒绝,林恩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伸手摸向他,微凉的手指触到了他脸上的旧伤。
“这道疤,这么长...是怎么来的?”林恩问。
姚洲沉吟片刻,说,“我杀了一个人,对方也伤了我一刀。”
林恩的瞳孔缩了缩,似乎有些害怕,但他又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姚洲盯着林恩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说,“我十五岁那年。”
林恩明显因为这个答案受到了惊吓,问出为什么的时候声音有点抖。
姚洲不再半蹲着了,起身在林恩身边坐下。
他其实不愿多讲,也觉得那段往事远比林恩所能承受的更为残酷,所以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真想知道么,小少爷,要不以后再告诉你。”
林恩转头看着他,眼里有种执拗的神情,“我想知道。”
几天前,就在楼下的客厅里,荆川曾对林恩说过“很多人想攀上姚洲”,还告诫他“务必守住心”。
林恩后来琢磨过这句话,也理解到了荆川的用意。可是姚洲刚一提奖励,林恩就把那句劝诫忘了,只想用得来不易的机会多了解姚洲一些。
片刻后,他听见姚洲说,“被杀的那个人,和我从小一起长大。”
“他年长我两岁。在他十七岁生日那天,倒在了我的刀下。”
姚洲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看林恩。
他的侧脸线条冷峻,语调平稳,仿佛是在讲别人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恩觉出一种埋得很深的悲哀,在不可触及的地方慢慢发散。
“他知道我是左撇子,右侧防护空虚,对峙时挥出了最后一刀,给我留下一道疤。”
现代整容科技日益高超,有各种物理手段可以淡化痕迹,但是姚洲从未考虑过去除这道旧伤。他要自己记得这个伤口,也永远记住那个倒在刀下的人。
说完,他看向林恩,“就是这么来的。”
卧室里安静了几秒,林恩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几天前林恩也从荆川那里听过只言片语,知道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可是再听姚洲讲述,却变成了兵戎相见的对手。这个反差太大了,林恩磕磕绊绊地问,“既然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除掉童年伙伴。林恩问不出口。
姚洲在这时突然凑近了些,嘴唇蹭过林恩的脖颈,又在林恩看不到的角度,再次闻到了快到消失的铃兰气息。
“......听说过“养蛊”吧,小少爷。”姚洲埋头在林恩颈间,声线愈发低沉。
林恩两手放在腿上,坐得很端正,神情却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姚洲没有等他的回答,继续道,“我在五岁的时候从福利院被养父带走,在这之前他已经收养了六名孤儿,我是他收养的最后一个小孩。”
“我们叫他戎爹,他是个瘸了腿的劣等Alpha,却妄想成为地下城的掌权者。”
说到这里姚洲似乎略带轻蔑地笑了一下,有轻微的呼吸拂过林恩颈后的皮肤。
“养蛊就是他的计划。找出一些有潜质的孤儿培养长大,教会他们各种技能,再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就是替他实现梦想的最强者。”
林恩的反应从茫然到震惊,到最后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短暂的凝滞后,转过身去,两手胡乱地去摸姚洲,摸他的肩膀、摸他的背脊,好像只想确定他是完好无损的。
姚洲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这段往事,林恩的反应也令他有些没想到。
原本被黑雾笼罩着、血腥弥漫着,阴森森的一段陈年旧事,因为林恩毫无章法的抚摸,忽然变得没那么压抑冷峭了。
姚洲握住林恩抚上自己肩膀的一只手,淡淡笑道,“小少爷,我身上还有几道疤,也想摸摸吗?”
他玩笑的口吻很明显,林恩定住不动了,在黑暗中与他对视。半晌,林恩开口道,低低的声音里有股少见的怒意,“那人是个疯子吧”,继而又问,“他已经死了吗?”
姚洲轻描淡写地带过,“六年前死了。
林恩还在情绪的余震之下,尽管有很多疑问,但他不忍心再问了。
他缓缓吐了口气,脸上现出内疚的神色,对姚洲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但是你放心,我听到的每句话都不会向别人提起。”
姚洲以单边手肘撑起上身,盯着一脸认真的林恩。
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陷得太久了,姚洲听过的话虚虚实实,脑子里都要过滤一遍。唯独林恩的这份保证,单纯得像是经不起推敲,却又无端地有种力量,舒缓清净,从心头抚过。
姚洲勾了勾唇角,说,“小少爷,我还是给个封口费吧。”
说完,不等林恩反应,他捏住了他细嫩的脸颊,将一个吻印在他唇上。
这个深夜不成眠的人并不止姚洲和林恩,在东西两区交界处的一间酒店里,穿着便装的兰司用一张黑卡刷开了高级会员的包间。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烟草味,是帕德龙雪茄的余香。包间不算大,但装饰极其奢华,几名保镖负手站在角落的阴影里,收敛着信息素,窗边有个身量高大的男人正在吸雪茄。
兰司走到对方身后,叫了声“邢先生”。
男人回过身,正是几个小时前刚送走姚洲一行人的邢广霆。
“来了。”邢广霆应了一声,又说,“坐吧。”
兰司挺拔不动,说,“没事,我陪您站会儿。”
于是两人一起望着窗外,不远处有条铁轨,正是东西两区的分界线。深夜没有列车通行,只余沿途的灯火蜿蜒向远处。
邢广霆先问兰司,“姚洲对你起疑了吗?”
兰司面色平静地否认,“没有。”
“那怎么会把你关进地库?”邢广霆又问。
兰司对答如流,“我给林少爷在新婚当晚送了一副催化剂,把人弄晕了,办了一件错事。”
姚洲对下属一贯赏罚分明,兰司说得有理有据。然而邢广霆听后反常地一笑,说,“兰司,你从小就这样,遇事喜欢逞强。姚洲对你的身份早有疑心,今晚跟我要人来了。”
兰司一愣,抬眸,问,“要谁?”
邢广霆指间夹着雪茄,烧出肉桂味的烟雾迎面袭来,兰司的一侧脸颊被他轻抚了下。
邢广霆接着说,“要你。”
兰司定住,脑子里一帧一帧闪回着几个小时前的那些画面。
今晚的宴会人多眼杂,他和高泽并不曾亦步亦趋地跟着姚洲。中间有几次他们都去独自应酬过,姚洲在什么时候和邢广霆谈的这件事,兰司没有头绪。
这一回姚洲算在了所有人前头。长达两三年没和东区来往,才不过赴了一次宴,他就在邢广霆眼皮子底下预留了几手准备。
不管兰司与他有什么私怨,也不得不承认姚洲的深藏不露。他的可怕之处或许被所有人低估了,尤其是邢广霆。
邢广霆没听到兰司的答复,他把雪茄放入托盘里,任其自行熄灭。
兰司摸过托盘里的小剪子,熟练地修剪掉燃烧过的烟丝,垂着眼,说,“邢爷的意思,是让我不揣二心地替他做事?”
邢广霆看着兰司拿着剪子的那只手,继而也把自己的手搭上去,慢慢捏着兰司的手指,安抚道,“东西两区互有耳目,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你在姚洲身边潜了四年,到现在才被他发觉已很难得。姚洲既然赏识你,你就假意听从,于你没什么损失。”
兰司在西区蛰伏多年,每一步晋升都无比惊险。这里头既有他对邢广霆的信任,也是在苦等那个邢广霆许诺过的一击即中的机会。
现在邢广霆为了选票,明面上改为拉拢姚洲,兰司知道自己如同一颗废棋,这些年的心血眼看着就要付之东流了。邢广霆却可以毫无愧疚地说出“于你没什么损失”这样的话。
兰司心中愤懑,脸上并不表露,从邢广霆掌下脱出手来,淡淡问了句,“是上城区的裴家吗?他给邢爷许诺了什么?”——值得让邢广霆拉下老脸,为他拉票。
邢广霆睨着他,语气带了不悦,“兰司,这是你该问的?”
兰司默了默,才说,“以后就不算是东区的人了,权当我放肆一回吧。”
说完,他放下剪子,似有了转身的一步。
邢广霆一把扣住他的右肩,用力将他扳回身前。
兰司与邢广霆同为A级Alpha,力气与敏锐都不输。可是兰司没有反击,邢广霆这一把便将他直接压到了窗上。
冰冷的玻璃贴着脸颊,兰司呼吸不变,眼色冷沉。
邢广霆不是什么绅士,兰司见识过他折磨人的花样,无谓的反抗只会激起对方的暴戾。
刑广霆俯下身来说话,热气拂着兰司的耳廓,“兰司,想想你的抑制剂,还有你刚进大学的妹妹。”
兰司两颊动了动,似在暗暗咬牙,片刻后,他服软道,“邢先生,是我造次了。”
邢广霆慢条斯理地叫他的名字,“兰司”,又用手指揉了揉他的一侧耳垂,那上面戴着一枚红玉髓的耳钉。
“你心里有怨气,我知道。”邢广霆说,“现在时机不成熟,再忍一忍。”
他贴得更近了,嘴唇几乎贴在兰司脸颊上。
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瞳仁深邃无澜,鼻梁高挺,而且身体的韧性也好,邢广霆上过,知道其中滋味。
“我也好奇。”邢广霆眼尾眯出褶子,“姚洲对那林家小少爷好像挺上心的。现在把你要过去,是为了用你,还是......”
邢广霆揪住兰司的头发,狠提一把,“他上过你吗?”
兰司胃里一股翻涌,他强压了压那股反胃的冲动,声调冷平地否认,“没有。”
邢广霆仍然不信,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向大床。几米开外,四名保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已是习以为常。
兰司双膝被压跪在地,上身欺向绒毯。邢广霆从后面一下拽开他的衣领,一片光滑无暇的后颈和肩脊瞬时都展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