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摊余成本计量和以公允价值计量且其变动计入其他综合收益的金融资产之间的转换,你明白了吗?”

面对老师殷切的眼神,白璃真的很想将头再一次往桌上倒,她真的一点都听不懂眼前这个人在讲什么。他不是号称考神吗?为什么自己听他讲课比听天书还困惑?他真的是来给自己答疑解惑的吗?确定不是来给自己造梗塞和血栓的?

培训老师看白璃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懂,本想教她原理让她明白为什么这样做,现在看来她也就适合学下考试技巧去通过考试了。作为一个老师,其实他是不喜欢只教技巧的,那样的学习很空洞,对真正想跨入这个行业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他想把自己的学生教会,只有理解了前因后果,以后遇见这样的问题时才会知道其根本是什么,也就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处理,先学思再通辨,这是他的教育理念。只是看白璃的模样,罢了,能通过考试也行,至于她愿不愿意钻研,是她的事,自己替她操心才让人觉得可笑。毕竟,她是白氏集团的独女,就算是个憨的也会比自己过得好。

于是接下来老师换了一个方法,顺便把教的内容也换了,白璃感觉这题也不是那么难,于是刚才耷拉的脑袋一下又直起来。原本是熬两个小时的如今这两个小时像飞的一样。

“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

到点白璃就立马站起来准备离开白有棠的工作室,像是知道白璃想开溜,白有棠已经在倚着门在外等着了。

“三,三哥?”白璃一出来就看见白有棠,心中自然是惊讶又无奈。

“这么着急走?”

“哪有,就是,”白璃眼珠直转,“肚子不舒服,嘿嘿。”

白有棠给了白璃一个脑瓜崩,“撒谎都不知道找个新鲜的。”

“没撒谎,真的!”

白有棠也不想和白璃费嘴皮子了,示意授课老师先离开,然后把门关上。

“你最近去看过萧歌?”

白璃眼神一变,“哪有,三哥,这一年到头我和萧歌面都没见过几次。”

“算了,也懒管你,只是想说,以后别拿我和她开玩笑。”

听白有棠这样说,白璃不高兴了,“明明你一直喜欢她,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说完白璃才反应过来萧歌如今昏迷不醒,万一十年后再醒过,岂不耽误自家三哥的姻缘。不过,白璃又想到假如萧歌一直未醒,那是不是更能促成她嫁进白家?

白有棠看着白璃,眼底都是落寞。这样的白有棠在白璃眼中是懦弱的、自卑的。他本熠熠生辉,奈何一说起萧歌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其中缘由自然和白有原脱不了干系,这个从萧家抱到白家来的寄生虫,要不是他的存在自家三哥和萧歌恐怕早就成双成对,他真是个碍事的瘟种。

一想起白有原,白璃心情瞬间变得不好。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有什么魅力就让萧歌那样喜欢他,甚至是他都死了这么多年自己三哥都还顾忌他,不敢向自己心爱的女人表白心意。

“三哥,你是不是要去曼城五院看萧歌?”

“本来一早说去的,你也知道,大哥根本不相信你会乖乖学习,所以才让我来看着。”

“是是是,白家就属你俩最有出息,我就是个败家的,行了吧!”

白有棠笑起来,知道白璃是故意这样说。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去看萧歌了。”

于是两人便一起前往曼城五院探望萧歌。

萧歌躺在病房内,来访者都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着。今天在病房外守着的是萧歌的母亲,突然的变故让这位妇人肉眼可见地衰老了。作为家属的她每天也只有两个小时进入病房的权利,其他时候这个病房都是被保护起来的,主治医生只说这是为了保护萧歌,具体保护什么她并没有告诉萧家人。这是当初送萧歌来救治时就签下的协议,他们选择服从是因为除了这里他们再找不出第二个更好的医院了。

“伯母好。”两人只是问候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白有棠两兄妹在玻璃窗外看了一会就向萧歌母亲道别了。

“三哥,你说萧歌会醒过来吗?”

白有棠没有说话,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走来,是孙潞,曼城五院最年轻的主刀医生,被外界誉为金手指,是她亲手缝合萧歌被短刃刺穿的伤口。

“孙医生,我是白有棠。”

“白先生,有什么事吗?”

“萧歌她?”

“病人体征正常,至于何时苏醒,抱歉,暂时没有确切的时间。”

孙潞说完就与两人擦肩而过,她马上要进手术室,并没有时间和白有棠多说什么。

“三哥,这就是孙潞?”

白有棠点点头,没注意白璃眼中的惊讶。对白璃说了句回家吧,两人就开车离开了曼城。

白有棠只知道萧歌昏迷,至于为什么昏迷他不清楚,他也曾问过萧家的人,结果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说萧歌是出任务的时候发生意外陷入昏迷。萧家不知道鹿晓的存在,因为宋勋根本就没有对外说起这事。整个曼城五院知道鹿晓在医院昏迷一年多的除了主治医生孙潞就剩院长孙青枫了。鹿晓已经醒了半年有余,萧歌却迟迟未醒,究其原因大抵只能说是心病还须心药医。毕竟让她心如死灰的人是白有原,只要白有原不出面,萧歌醒过来的几率为零。

话分两头,萧歌昏迷至今罪魁是白有原,而白有原双腿恢复以后就开始忙着扩张自己的势力版图。要想重现雷天曾经的辉煌,还得回到曼城这个根据地,然而如今的曼城对于自己来说更像危城,白有原自然是不敢轻易回去的。思来想去,白有原就想用陆遥做饵,看看宋勋的态度,只要宋勋放权,那控制曼城迟早如探囊取物。

“我的好弟弟,这次感觉怎么样?”

被注射进陆遥体内的脑神经控制剂已经从紫色变成如今的蓝色,陆遥在一次次的抗拒中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并不是身体上的千疮百孔,是脑袋里的,不能被具象出来的,他觉得自己是可以思考的,那些思考也来自于自己。但他又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站在高位的旁观者,清楚的知道一切却没办法控制一切。终究还是要变成一个傀儡了吗?陆遥不想,越是不想,越是这样抗拒给白有原的试验就提供了更完整的数据。

“哦,对了,鹿晓的消息差点忘记告诉你。”

白有原没有派人对付鹿晓就是为了用这个女人牵制陆遥,如今一次次的实验结果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他的弟弟对这个女人是真的深情。不杀她,很划算。如果以后非要等到那一天,白有原觉得自己一定要亲眼看看陆遥的脑影成像,那该是多么悲天恸地啊!这样的事情一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浑身舒适。

“我之前告诉过你,她来宁州了,专门为你来的。前不久你的情敌,姜远也来了,你知道吗?”

白有原说到这里微笑起来,笑里全是幸灾乐祸。“你说他俩如今成双成对,迟早有一天双宿双栖,这戴绿帽子的滋味怎么样?”

说着说着白有原哈哈大笑起来,“放心,我的好弟弟,今天我就让你感受一下戴绿帽子是什么滋味。”

在脑神经控制剂的作用下,陆遥觉得整个人变得割裂,那些自己与鹿晓的记忆这一瞬间全部变成了鹿晓和姜远。从始至终,自己仿佛是看了一部关于别人的爱情电影,可是明明那里面的主角是自己啊!明明那些是自己和鹿晓一起经历的,为什么是姜远的脸,为什么!

陆遥愤怒,悲伤,不解。这是白有原的圈套,陆遥反应过来,他不能被这样的假相迷惑。宋勋说过,念心经可以清杂念,陆遥集中精神不再胡思乱想。

在电脑上,原本活跃的试剂一下子沉寂下来,白有原睥睨一眼陆遥,“还想斗下去,你觉得你有赢的可能吗?”

转身离开实验室,白有原吩咐研究员加快更新资料库,虽然刚才陆遥的情绪只波动了一会儿,但对于实验而言已经够了。

十天后,白有原踏着轻松愉快的步伐来到陆遥身前,一挥手新的试剂被注射进陆遥体内。

看着陆遥的脸,白有原忍不住感叹,“我在想,把这样的你丢在鹿晓面前,她到底还要不要?看见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她是否也会像你这样不改其志?”

“这张脸”白有原握住陆遥下巴,“我看了都嫌磕碜。”

陆遥面无表情,他已经不想再为白有原的实验提供数据了,如果白有原真要把自己丢去鹿晓面前,那他也有办法先自行了结。白有原怎么会不知道陆遥心中所想呢?他怎么可能让陆遥轻易死去,他要让陆遥去看看一个人内心的黑暗能够到什么程度,去经历那些他从不曾体会过的腌臜,到底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白有原无比期待。仿佛是在期待自己精心雕刻的娃娃,在千锤百炼后是成为灰烬还是成为艺术品?

监控室里研究人员没有通过话筒传来消息,白有原见陆遥始终都是一副死人脸,轻蔑一哼,“即使你知道又如何,在你身上我可是把这药更新迭代了四次。我的好弟弟,不得不说,你真是我的福星。”

最后看一眼陆遥,白有原转身离开,出了实验室就安排人把陆遥丢去宁州。他还真的想知道,鹿晓看见这样的心上人到底是什么反应,这,不比杀了他俩更有意思?

宁州的库叶山是每年最早下雪的地方,夏天来这里避暑的人很多,一到冬天,这个地方大家避之唯恐不急。库叶山太冷了!只要一踏进这个山林,就仿佛将自己丢进冻库,那风是能把骨头刺穿的冰针,即便是暖阳之下这里也酷似冰窖,所以一旦宁州开始大面积下雪就没有人来库叶山了。游人不来倒如了那些寻野味人的意,在冬至前后库叶山会热闹那么几天,入山的人目的都很“单纯”,能找点东西否管是荤是素只要他们觉得能补身子就行。

被冻成冰人的陆遥就是被这样发现的,那结伴寻味的三人还以为他是只受了伤的野兽,把雪刨开才发现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们以为陆遥死了,吓得立刻报了警,对警方说在库叶山上遇到了被抛尸的一个男人。此时陆遥双颊肥肿,眉毛早被白有原叫人剃光,这模样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吓人。警方接到报案,鹿晓就跟着出了外勤。

这是她第一次来库叶山,也是她在宁州第五十六次爬山。上次与白有原碰面的那座山离这里并不远,只是没想到这两座山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同。

在进入库叶山时,鹿晓的指环动了一下,是很微弱的动静,鹿晓一进山就被冻得发抖,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

姜远看鹿晓抱着胳膊发抖,将自己的冲锋衣脱下披在鹿晓肩头。温暖包裹下来,鹿晓愣了下,抬头看了一眼姜远,把衣服脱下放姜远手里,“不用,你比我更怕冷。”

姜远再次将衣服给鹿晓搭上,没有说话,目光坚定。鹿晓同样坚定地将衣服给他,转身加快步伐,很快把姜远甩在身后。姜远看着鹿晓逃也似的跑了,心里却开心起来,这至少说明鹿晓已经把他当一个陌生男人看待了。

越靠近陆遥戒指的动静越大,大到即使冷风如针白雪胜冰鹿晓依旧察觉到了。这异动让鹿晓顿了一下又立马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冲。是陆遥,一定是他!

鹿晓根本顾不得什么仪态,也顾不得规定,她直接冲到陆遥身前跪下,指环快速收紧又松开,鹿晓知道这就是陆遥,尽管他已面目全非,但她认得,不仅仅是因为指环,也因为抱着他时肩峰处那熟悉的感觉。有警察上前阻止鹿晓,让她不要破坏现场,姜远听见人群中的异动,拨开人群,看见的就是哭得梨花带雨的鹿晓和她怀里那个面相丑陋的男人。他知道那个男人是陆遥,是她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陆遥。姜远在心底叹一口气,也罢,终归是要成全你的。于是姜远拿出自己真正的工作牌,对现场的人安排了一番,没一会儿库叶山又回到一片寂静。

鹿晓抱着陆遥一步步吃力地往山下走,姜远知道她不会把这事假手于自己,只得另辟蹊径用滑雪的方式把两人快速送到山下。在送陆遥前往医院的路上,鹿晓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她只觉得陆遥冷极了,而她怎么也没办法给他温暖。也许是衣服太厚?鹿晓脱下自己的衣服,姜远想阻止,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后排与前排没有隔帘,他只是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认认真真地开车。

一接触到陆遥的肌肤,鹿晓整个人忍不住地颤抖,车上的暖气开得再足也阻止不了陆遥身上的寒冷向鹿晓蔓延,很快她的肌肤也变得冰冷僵硬,除了那颗心脏还在扑通跳着,努力地保持着一点点温暖。另外一颗心脏,似乎被这样的跳动牵着,两颗心共同跳动着。

“还有几分钟就到医院,鹿晓你把衣服穿一下。”

没有回答,姜远下意识想去看,硬生生忍住。

“鹿晓?鹿晓?”

姜远有很不好的预感,最后这个红灯他直接闯过了。还好车子里有自己留下的大衣,姜远把衣服盖在鹿晓和陆遥的身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俩从车内挪出来,在医生的帮助下把两人放上移动病床。姜远一直死死拉着大衣,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两人走光。看着他俩被推进抢救室,姜远整个人瘫下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