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你无需自责，他们并不害怕
周琳琳心中一震，是皇室家族，那，就算没有天师纠察队也有了……况且还是人家救下自已的，可信吧……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愣在了原地。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殿下。她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丝慌乱，不过她很快便极力掩饰，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微微低下头，行礼道：“见过殿下。”
“别那么拘谨，我问你，还是那个问题，刚才掉下来有什么感觉？”白烈风轻轻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试图让周琳琳从紧张的情绪中放松下来。
周琳琳微微一愣，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聚焦在刚才自已掉落的地方。那是一片空旷的夜空，此刻在她眼中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地拉扯着她的思绪，让她瞬间又被拉回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下坠瞬间。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仿佛还在回响，身体急速下降时的失重感也似乎依旧残留在身上，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与迷茫。
白烈风却突然再次开口，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吴小宇当时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相反，他乐在其中。”
周琳琳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烈风，不明白他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不解与好奇。
白烈风笑了笑，继续解释道：“正常人临死前是恐惧的。就像你，你后来发现吴小宇没办法保护你的时候，你害怕了。”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始终停留在周琳琳身上，似乎想要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但是，吴小宇并不害怕。因为，他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已的命运。他带你过来还特意找了一个适合飞行的领空，也是因为他很高兴，高兴自已终于脱离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想告诉这世间的所有人，但他只有你这一个朋友。所以，他只能和你分享，一同看着这个城市的点点滴滴。”
白烈风正说着，突然像是被什么思绪击中，整个人愣住了，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就像你母亲。她当时也很安详，她离开时没有任何的痛苦，她……也接受了自已的命运。”
这一句话，如同击中了周琳琳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那一刻，她终于是没有忍住，放声大哭起来。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悲伤、痛苦、自责与无助，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的思绪飘回到了那一天，在学校门口，她像往常一样等待着母亲来接自已。她站在那里，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搜寻着母亲的身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等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等到。
那个平日里整日闲得无聊，只会打扑克唠嗑的阿姨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嘴里说着那让她难以置信的话：“哎呦，你妈妈出车祸了。”
周琳琳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她觉得这些人总是喜欢开玩笑，她没有动，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心中坚信着妈妈一定会来接自已回家。可是，校门口的人越来越少，天空也越来越黑，母亲的身影却依旧没有出现。
直到班主任有些凌乱地站在自已面前，她用一种周琳琳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一丝无奈：“没事的，老师送你回家。”
周琳琳不知道，那天她的表情在别人眼中是多么的恐怖。她面无表情，无求无欲，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不知所措。其实，她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但他们都说她生性凉薄，没有心。她怎么会没有心呢？她只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自已的妈妈再也没办法醒来了。她在病房里看着插着呼吸机的妈妈，她的眼睛有一瞬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下一瞬，她又努力地让视野恢复正常。她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已：不，妈妈会醒来的。一定会的。
周琳琳那天在病房里，看着妈妈安静的睡颜，轻声地问：“你什么时候醒来？我想你了……”
她轻轻地帮妈妈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想去问问医生，妈妈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周先生，我理解您的痛苦与纠结，然而当下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您的太太，因伤势过重，醒来的几率微乎其微，而持续的营养液供给所需费用又极其高昂。基于专业的判断与对您家庭状况的考量，我诚恳地建议您，放弃治疗或许是较为理智的选择。”
医生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在那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幽幽回荡，每一个音节都似携带着千钧重量，化作一把把锋利无比的利刃，无情地直刺进周琳琳那幼小而脆弱的心灵深处。
周琳琳就那样呆呆地伫立在办公室外面，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体僵硬得无法挪动分毫。
她的双耳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锁住，医生的话语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其中反复激荡，将其他一切声响都彻底屏蔽。她的大脑仿若瞬间被清空，成了一片茫然的空白，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虚幻而模糊，只有母亲那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至于后续医生与父亲之间详尽的交流内容，她全然没有听见，那些话语像是被一层浓雾所笼罩，无法穿透进她混乱的意识之中。
直至……
“好……我签字……”父亲那颤抖且充满绝望与无奈的声音，从她身后幽幽传来，在周琳琳的耳中听来，是那般的冰冷彻骨，那般的绝情绝义，好似一把锐利的冰锥，直直地穿透她的灵魂。
“您……确定？”医生的语气中明显带着一丝诧异与意外，毕竟就在昨天，周先生还那般坚定地坚持着继续治疗的意愿。
“医疗费实在是过于高昂了，况且即便侥幸救回来了，她也极有可能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自理。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她才仅仅这么大啊。我怎能忍心让她因这沉重的经济负担而受苦受难呢？”父亲的言辞间虽像是在努力为自已这艰难的决定找寻各种看似合理的托词与解释，可又有谁能真切地体会到他内心深处那如深渊般的绝望与无助呢？
“会没事的……”医生轻声地安慰着，可这无力的话语在此时显得如此苍白。
周琳琳在心中不停地、机械地默念着，她紧紧地闭着双眼，试图用自已全部的意念去驱散这如噩梦般的现实。她是多么渴盼着，当自已再度睁开双眼时，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噩梦，而母亲依旧能够如往常那般健康地站在自已的面前，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让我带她回去吧，享受最后的时光。”父亲的声音再次打破办公室内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好吧。”医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满是对生命无常的无奈与对这一家人命运的悲悯。
周大壮缓缓地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女儿那张仿若被抽去了灵魂的面无表情的脸。
“为什么……”周琳琳那细若蚊蝇的声音，颤抖着从她干裂的嘴唇间艰难地挤出，微弱得如同在狂风中苦苦挣扎、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残烛。
“琳琳……”父亲满脸痛苦地望着她，嘴唇微微颤抖，试图组织语言来解释这一切，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晌也未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