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乔
“诚信批发”店里现在空无一人，老板老乔正在忙着打开各个箱子，从这儿拿几瓶，再从那儿再取一些来，把它们放到一个箱子里面，然后再贴上胶带打包。
我走进去想和他谈点正经事，可就是谈不起来。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我准备和他郑重谈话。
“不错个屁！”老乔是位远近闻名的粗人，脏话连篇，什么屁呀屎呀的张口就来。可他有时候却也满腹经纶，像个正经人。他常奉劝身边众人多读书多认识字，尤其是和美元汇率1:7的那三个字。
“热辣辣的天气，不论是谁都想痛快的喝上一瓶。”我感到有门了，便接上一句。
“谁呀？”老乔反问了一句，“是卖干辣椒调料的干货大全？那儿的人每天也是够上火的了。”
“是街上的路人，老板。那边他们的喉咙现在正急切的需要灌溉一股子冰凉甜爽。您怎么看？”
“我从来不过问这些屁事儿！谁想让我给他送瓶水，就让他过来亲我的脚来吧！”老乔非常不屑的回答道。“现在这光景，尤其是现在，即便他们渴的要死，我也不会闲着没事做好人。我是个买卖人，您拿钱，我就给您货。什么渴死了饿死了，街上的阿猫阿狗死了什么的。跟我屁关系都没有，管这档子闲事的人，多半是吃饱撑的！”
我没再说下去，四下看了看店里摆放杂乱无章的各种饮料酒水，很感扫兴和失望。
“您这店里缺一个人手，”过了一会儿，我又找了一个话茬，“而且我敢打赌，现在就需要。”
“嗯，说对啦！”老乔回答说，“之前是有一个小伙子，我知道他总是趁我一不注意就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唉！屎壳郎总是擦不干净屁股的！我把他打发走了，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你知道这样的人说不准哪天遇上个爱说三道四耍心机的，我犯不着跟着他倒霉！”
“现在的天气肯定是糟透了，”我说到，“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来试试。”
显然我的话让老乔狐疑了一下，他谨慎的问道:“你是想来我这儿做事的？”
“没错，先生。”
老乔的脸色阴沉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多管闲事就是多惹是非，既然你想来，我就告诉你吧！”
“首先我的规矩是绝对听话，也不要将我的话说出去。”
“明白，先生，这点我可以保证。”
“上班你要来的很早，下班你会很迟，而且晚上还有更重要事情，所以你要不断的加班！但是你不要期望工资很高。”
“我很乐意。”我欣然答应。
“那现在就赶紧去做你的第一件事情吧！”
老乔安排我去送货，“记住了，这两箱一定要夹在中间，不能放最前面和最后面。”他小心的叮嘱我。
货很多，老乔让我自己把所有的饮料都搬到一个大平板车上，它很古老，只有一个车把和一个改装的木头平板，链子已经不复存在，所以剩俩脚蹬已毫无用处。
“记住，绝不可以偷喝！我知道你们的肮脏手段，撕开胶带偷偷拿出一瓶，把胶带再粘回去！自以为天衣无缝！”
夏天，午后的天气总是闷热，板车沉甸甸的，我想让它快点跑起来，但无论如何它的轱辘也只会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不堪重负。
四十分钟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收货的大姐显然是个好人，“哎呀，大中午的不叫人休息，还是一辆大平车。”她说道。
“对，像头驴一样，这家伙可费力气，您知道吧，这车把一般人可扭不动，脾气大着呢！你向左它偏向右，当你想向右的时候，它又偏向左，还有刚刚那个大缓坡，要不是我一直用脚当刹车一样，我就溜下去了！”我解开绳子，准备一箱一箱的把饮料搬进去。
可是转眼我便犯了难：“老乔说的是哪几箱，怎么放来着？”
“小伙子怎么啦？”大姐见我呆着不动，问道。
“啊，没啥，大姐你知道，老乔总是喜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安排，我大抵是记不清了。他说搬货有前后，不能乱了顺序。”
“净胡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她嘀咕道，“又不便宜人家一分钱。”
“没事儿，地方已经给你腾出来了，你随意放，不必听老乔的。”
回去的路就好走多了，我坐在板车的车座上，它很破还很硬，坐上去很不舒服，但我依旧觉得比我站着走要强。顺着下坡一路溜车，遇到拐弯或者有人的时候，我就会跳下来用脚当刹车。
“你回来啦？”老乔正在躺椅上面打盹儿，眯着眼睛问我。
“喏，这是货款。”我把一沓钱放他桌子上，“老板，咱们送货那家伙什可真像我以前遇见过的一个小伙子。”
“怎么啦？那可是我发家致富的宝贝，照我说，可没有再比它更忠心耿耿的啦！”
“你说的肯定对，那家伙去的时候全凭我拉，只要我不动它就绝对不会动。回的时候老快啦，要不是我双脚去刹车，根本站不住！”
"不信你瞧瞧。”我抬起脚，露出快磨平的凉鞋底。
老乔很聪明，他对我的损失充耳不闻，也不搭我的茬，“货送过去没啥意外吧？”他点了一根烟，说道。
“不用担心，啥事没有，收货的大姐说咱们的包装箱很眼熟，上面的字已经磨的看不清了。”
“咳...咳咳...”他咳嗽了几声，都快把眼泪咳出来了，然后把烟掐灭说道：“老周那家伙又从哪里弄上假烟了。”
“你别着急，我跟她说啦，叫她不用担心，我说老乔是绝对不会这么不小心的，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卖给回收站了，但转眼就会又跑出来出现在你的餐桌上，卫生间和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当然了，包括你现在手里准备擦屁股的纸。”
“咳，咳咳咳。”老乔咳嗽的更厉害了，他摆摆手示意我出去。
当天下午，我又出去送了好几趟货，每次送过去的时候总有人问我老乔现在什么情况了，他们好像很关心他，让我代为问候的话又非常一致。“你回去告诉那个卑鄙的老乔，叫他下次把包装做好看，要规矩。这么破破烂烂拿过来，新货也变成旧货啦！他要是不想好好干，我就把他脑袋打开花！”
临下班的时候，老乔叫住我：“你没忘记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吧？”
“我记得很清楚呢，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我向来说到做到。”
“那好，你在这里等我。记住，一定要等我。”
一直等到晚上，街上已空无一人。一辆面包车停在了店门口，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老乔，没等我说话，他便小声对我说道：“快，把这些东西搬到二楼。”
一小时后，二楼便摆满了从车里拉回来的东西，有各样式儿的饮料，啤酒，红酒，及一些不常见的各种白酒，种类繁多，目不暇接。
“嗨，瞅瞅我看见了什么，一瓶上等的红酒，还是年份的嘞！”我惊叫道。
“别傻愣愣的在那儿站着，快过来。”老乔从角落弄出来一大摞包装，“好好听我教你，别到时候搞错了，像我这样把它们都装到包装盒里。这些可是上等的包装，人靠衣裳马靠鞍，可别小瞧了这些，有了这装扮，它们的身价可一飞冲天，他们那些人就认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