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逃出生天都逃得这么惊心动魄
姚洲推掉了当日的会议和采访,把竞选行程留给白越之和兰司代劳,他自己则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天。
这个世界上用钱总是可以买到很多东西的。权力亦然。
被姚洲请来的外科专家坐满了一间会议室,针对林恩的情况给出可行的手术方案。
林恩被护士推着去做各项检查,没人在乎他是什么感受,顶替秦医生的主刀医师已经定下来了,明早就有第一场微创手术等着他。
林恩发现那只姚洲留下的打火机,是在被护工喂食午餐以后。
因为日光折射的角度,他被一簇闪动的光射了眼,定睛去看,发觉墙角的书架上放着一只黄铜外壳的打火机。
林恩入住的病房一直没换过,这期间他虽然两度被姚洲接回家中,但病房始终替他留着。
这只黄铜打火机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姚洲随手扔在书架上的。
林恩借口去盥洗室,只有在这个时候护工会解开他手上的束缚,给他短暂几分钟的自由行动时间。
经过书架时林恩装作随意地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又放回去,借此让打火机落入袖中。
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皮肤,林恩攥紧衣袖不让其滑落。等他进入洗手间,小心试打了火机,确认是能用的,接着便坐在马桶盖上开始思考这东西能帮自己做点什么。
一直很不走运的林恩到了最无助的这一天,似乎终于获得一点上天眷顾的走运。
他很快注意到洗手台下方放着一瓶清洁液,没有外包装和品牌logo,看着像是医院内部员工自行调配的。
林恩起身走到洗手台边,拧开清洁液的瓶盖闻了闻,一股酒精味窜入鼻腔。
这瓶液体可以助燃。
一个想法渐渐在林恩脑中成型。
林恩算了算时间,太早了,中午正是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时候,一墙之隔的花园还装有摄像探头。这时候引火不会烧着自己,只会很快被人发现并扑灭。
林恩没有在盥洗室久留,他将清洁液放回原处,把打火机藏到了放毛巾的柜子里,准备静待夜幕降临。
下午姚洲来病房看过林恩两次,林恩的双腕被捆住,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
因为标记的折磨,他显得极其虚弱,睡也睡不安稳的样子,但醒来的世界对他而言更为残酷,他蜷缩在床上,似乎有种以昏睡逃避一切的感觉。
姚洲一进房间,两名护工就主动退出去了。
为了让林恩静心休息,病房里的百叶窗都已放下,室内昏暗得很。
姚洲站了一会儿就走了,第二次来看林恩时,听见他在昏睡中发出“水”的声音,于是姚洲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自己先喝了一口,再俯身喂给林恩。
喂水的过程不长,林恩大概察觉到了嘴唇上的碾压感,小幅度地挣扎,牵动了捆手的皮绳。皮绳末端与病床栏杆扣住的部分因他的动作而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姚洲直起身盯着他,眼色冷沉。金属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撞得人心惊,这不该是一对恋人或伴侣间应该听见的声音。
这一刻姚洲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放手,或者不放,脑中还隐约的有个声音萦绕不散:就这样一直捆着他也不是不行的。
林恩在当天晚上要做一件大事,因此整个下午他都躲在床上养精蓄锐。
晚餐他几乎没吃什么,身体和腺体持续的疼痛让他的肠胃变得异常脆弱,护工只给他喂了一碗粥,几乎都被他吐干净了。
捱到晚上八点,疲累的感觉开始漫上林恩的身体。他原想等到夜深人静时再动手,但有限的精力显然不容许他撑到那么晚。
外面的天色已暗,林恩借口想吃宵夜,把一名护工支去私厨领两个菜。他又说要用洗手间,让另一名护工解开了手腕上的皮绳。
去往盥洗室的几步林恩走得虚软且缓慢,进入隔间以后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先从柜子里拿出毛巾和打火机,将满瓶的清洗液倒了一半在毛巾上。然后他拖着毛巾站上了马桶的水箱部分,这面墙上有一扇小窗户连接着外面的花园,窗口仅半米见方,人是钻不出去的,但投掷几条烧着的毛巾不成问题。
林恩仗着体重轻,站上水箱往外看,花园里太暗了,他依稀分辨出一些还未长出树叶的枝干,那些是较为容易点燃的部分。
打成结的毛巾被一一引燃,林恩将它们扔出窗口。有半数的毛巾引燃了草木,林恩也快要在水箱上站不稳了。他慢慢挪动下地,再一次收起打火机,洗掉手上的酒精气味,装作无事地走回房间。
花园里的火已经烧起来了,因为春季里花叶含水较多的缘故,燃烧的速度不算快,病房里的护工没有觉出异样。
林恩拖延着时间走到床边,问对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护工疑惑地摇头。林恩抬手指着花园的方向,“外面好像有烟。”
护工转头去看,也觉得不对劲,继而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上身。
林恩提着病床边的氧气瓶已经到了他身后,这几乎是林恩最后的力气了,护工回头的一瞬,林恩举起钢质的高压气瓶重击向对方后脑。护工昏厥倒地的同时,林恩拖不住手里的氧气瓶,与其一同摔在地上。
火势蔓延开来,呛人的烟雾随着风势涌向屋内。
林恩被熏得呛咳了几声,从地上爬起来,先将护工拖到门边,又踉踉跄跄地冲进盥洗室。
姚洲接到呼叫,得知林恩所住的病房失火是在三分钟后。
他借用了一间病房作为办公地点,此时白越之和兰司都与他同在一室。病房里有个连接护士站的呼叫系统,“116室失火”的通知声从嘈杂模糊到逐渐清晰,姚洲是第一个听见的,他在下一秒就扔掉手里的文件冲了出去。
兰司和白越之当即也明白过来,跟着冲出病房。
姚洲赶到的时候,昏倒的护工已经被拖到走廊上了,几个保安人员正站在房间门口手忙脚乱地开灭火器。
姚洲夺了一个灭火器冲进涌出浓烟的房间,只见正对门口的两扇窗户大开着,窗外火光乱舞,更远处的地方似乎立着一道身影。
姚洲心跳都快停了,浓烟遮天蔽日,让他看不清那个仿佛就站在火光中的人。
白越之和兰司各自手提一个灭火器也跑了进来。三人拔出保险销,冲到窗边灭火,白色的喷雾渐渐压制住升腾的火势,不等火完全扑灭,姚洲翻身跃过窗台落在花园里。
两个月前的新年夜,他曾安排孩童手举烛火,在这里为林恩唱诵歌谣。那时的园中落满白雪,气氛安宁祥和,姚洲和林恩大概都不会想到,短短两个月后他们竟会在火光与浓烟中对峙。
林恩并没有逃走。他很清楚以姚洲如今的势力,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他以浸湿的病服衣袖掩住口鼻,一手握紧火机,一手提着还剩半瓶液体的清洁剂。
窗台那边的火势是最猛烈的,林恩站在花园的边缘,又是下风口,尽管他被四散的浓烟呛得流泪咳嗽极为狼狈,但身边尚未有明火引燃的迹象。
姚洲与他相距约五米,林恩脚步不稳地退了一步,在稍微散去的烟雾中拿开挡脸的手肘,哑着声对姚洲说,“......你要再过来一步,我就把酒精淋在身上。”
说着,他扣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机,小簇的火苗立刻在他指间跳动起来。
白越之和兰司站在窗边,目睹这一幕,此刻心里的想法空前的高度一致。
——不愧是姚洲养的人,逃出生天都逃得这么惊心动魄。
林恩手里的清洁剂没有盖子,手里的打火机熄灭了又点燃,是一种紧绷戒备的状态。
姚洲与他相隔最近,再远几米是白越之和兰司,不出一两分钟花园外面也站了一个人,是高泽。林恩的余光扫到了他。
但是没人敢再靠近过来了,水火无情,而且林恩的语气、神情,都透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姚洲低声叫他,一开口就做出妥协,“你不愿意手术,我们不做。”
林恩提着瓶子的手抬起来,以袖子抹脸,他被烟雾熏得不断流泪,快要看不清了。
瓶口因为抬手摇晃,溅出少量液体,洒落在林恩的脸上肩上。
这一幕把姚洲看得心惊肉跳,几乎快给林恩当场跪下了。
不等林恩回应,姚洲又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先把瓶子放下。”
说着,他从西装裤兜里摸出一张干净手帕,尝试要递给林恩。
林恩站得摇摇晃晃,手里的打火机因为持续燃烧,机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他呼吸有些困难,喘得也厉害,但精神高度集中。四个顶级Alpha都紧紧看着他,林恩不敢闪神,他预感到自己随时可能被其中一人扑倒在地。
在连续的几声咳嗽后,林恩终于开口,“姚洲......”
他像道别一样叫出名字,看着站着几步开外的Alpha,脸上一点感情都没了,停顿稍许,很慢地说了几个字,“我要离婚。明天,就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