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局部麻醉的效力消退后,姚洲清醒过来,看见林恩坐在病床边,身后站着高泽和茉莉。

林恩仍然穿着晚上吃饭时的那身衣服,衣领上还带有血迹。但他已经洗过脸了,额际贴着纱布,脸色略显苍白。

先和姚洲说话的人是茉莉,他走到床边问姚洲,“要叫医生吗?”

姚洲说不用。

对他而言受伤已经是家常便饭,挨一颗子弹不算什么。顶级Alpha的自愈能力本就很强,没有打断骨头的枪伤一般十天半个月就恢复了。

林恩一直没说话,但视线定定地落在姚洲身上。这时候高泽也走到床边,话起了个头,“那帮人里头抓了两个活的……”

他又顿住了,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林恩,似乎是顾虑有外人在场。

林恩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沉默,起身要出去,“…我到外面买瓶水。”

姚洲叫住他,“坐这儿别动。”继而示意高泽,“接着说。”

这帮劫匪是不是邢广霆派来的还不能太早定论。车牌虽然是东区的,但他们用的枪和子弹没有标记,看不出背后主使。

活捉的那两个已经关起来了,等着姚洲亲自去问。

高泽说的就这么多。兰司现在还躺在他家里没有完全清醒,这些事过去大都是由兰司经手的,茉莉和高泽处理起来都不如他那么得心应手。

姚洲听完没有多说什么,这桩绑架很有蹊跷之处,可是不必当着林恩的面追究原因。

如果姚洲料想得没错,这次的意外倒可以从侧面证明他对兰司的一些猜测。只是同样的,这些话也不必当着高泽的面说。

姚洲问茉莉,“明天我能出院吗?”

尽管这间医院里安插有姚洲的人,但毕竟是一处公共区域,住在这里有诸多不便。

茉莉看着他受伤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出院了你也只能回家养的,至少躺上一个星期。”

姚洲笑了下,说“行”,又对茉莉和高泽两人说,“明早我出院回家。”

停顿了下,他又补上一句,“兰司醒了没,明天让他来一趟。”

刚刚经历了一场枪击后的手术,他却一丝不乱,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下。

之后高泽和茉莉又和她讨论了一些处置绑匪的后续事宜。林恩一直坐在病床边,安静地听着,几乎没有存在感。

直到医生带着护士进来查房,高泽茉莉大概也没太把姚洲的枪伤当回事,仍在继续听他交待工作,结果被医生认定为打扰到病人休息了,两人被一齐请了出去。

护士给姚洲换点滴时,林恩起身让到一边上,等到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林恩端来一杯温水,问姚洲渴不渴。

现在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姚洲接过水杯,林恩站在床边对他说“谢谢”,声音轻而认真。

这是林恩第一次经历这种突发事件。那些枪声、咒骂、硝烟的气息,仿佛现在还附着在他的皮肤上,让他后怕不安。

如果不是姚洲来得及时,他不敢想象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

姚洲是为他受的伤,这让林恩心里很不好受。

姚洲放下杯子,叫他,“过来。”

林恩怔了怔,然后听话地在床沿坐下。姚洲问他,“吓着了?”

林恩垂着眼,片刻后才说,“嗯。”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

姚洲之前好像也没遇到过像林恩这种人,看似很好掌控,一眼就能看穿,可是一旦他沉默下去,那背后仿佛又有股说不出的韧劲。

换作别人承认自己害怕了,一定会喋喋不休地用上很多形容。但林恩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嗯”了一声。

姚洲看着他安静的侧脸,又问,“他们碰你了吗?”

林恩抬眸看向姚洲,摇摇头,说,“没有真的做什么...你就赶到了…...”

姚洲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抬起来,在他背上抚了一下,“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

林恩感受着Alpha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背脊上,之前他是害怕被姚洲碰到的,但今晚的这次抚摸似乎让他觉得心安了许多。

片刻后,他问姚洲,“是因为我么?......因为我没有跟你去包厢,才被人盯上的。”

姚洲为他的敏锐感到少许吃惊,而后说,“和这个没关系,别多想。”

经过这一整晚,姚洲眼底的倦惫已经很明显。林恩懂事地站起来,去把病房里的灯光拧暗了,对姚洲说,“你睡吧,一会儿点滴挂完了我去叫护士。”

这间单人病房里还有一张陪床,林恩先替姚洲把病床放平下去,然后走到陪床那边躺下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姚洲很快睡了过去。大约过了一小时,他一贯警醒的神经意识到一些轻微的动静,人又半醒过来。

是林恩靠近了他的病床,似乎是在查看点滴的余量。

姚洲闭着眼,感受着林恩小心翼翼的动作,继而他听见很轻的一声,“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随着林恩的气息慢慢靠近,一个很短的吻在姚洲受伤的肩膀上落了一下。

自从他们在林宅里见到第一面开始,这好像是林恩第一次主动靠近姚洲,也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姚洲。

林恩说完以后,并未意识到姚洲已经醒了,他又在床边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走出病房去叫护士取点滴。

门被轻轻阖上,姚洲在他走后睁开眼,沉默地望着病房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