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沅三个月前出了严重车祸,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因为伤势严重,躺在医院至今昏迷不醒。

原本让人称羡的一家三口,爸爸猝死,妈妈昏迷,偌大的盛世集团又轰然倒塌,内忧加外患,盛景惜一夕之间心力交瘁、求助无门。

她一个人处理好盛柏涛的葬礼,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各种烂摊子,解约的、要债的、退单的,处理这些烂摊子、变卖各处产业抵债的同时,还要面对众多人的嬉笑嘲讽、冷眼旁观。

等到一切终于平息,她在顾景良的帮扶下终于可以歇口气的时候,妈妈醒了。

车子掉头赶往医院,盛景惜坐在后座,心里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委屈。

短短三个月,她好像把半辈子的考验都经历了一遍。

从前爸爸在时,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随心所欲,现在一夕之间,她成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她有些庆幸,又有些羡慕。

妈妈昏迷这几个月,对她来说应该算是好事吧,不然,爸爸把她宠成那样,若真让她去面对这样的巨变,她怕是会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吧!医院里。

景沅的主治医生秦沛霖,是市立院里最年轻有为的脑外科医生,斯文儒雅、玉树临风,是顾景良的至交好友,此刻正给突然醒过来的景沅做详细检查。

顾景良站在远处看着,神情里看不出变化。

景沅刚出事那会儿,接诊治疗的是其它医院,一堆的主治医生会诊以后,都说即使生还,能醒过来的几率也不大,说白了就是植物人一样的吊着一口气。

盛景惜不信,不知道怎么就打听到秦沛霖是这方面的高手,几次三番上门去求。

一开始秦沛霖也说没希望,拒绝治疗,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盛景惜再来找,秦沛霖二话不说就接下了景沅这个病人。

也不知道秦沛霖用了什么药、做了什么理疗,反正昏迷了三个月的景沅,突然就醒过来了。

盛景惜一进来,就看见正半躺在病床上、一双迷茫无助的大眼睛正警惕地看着周围一切的景沅。

景沅看见自己女儿,仿佛茫茫大海中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嘴一瘪,伸出还打着石膏的右手:“圆圆——”和三个月前相比,景沅削瘦无比、面色苍白,她本就皙白无比,此刻更显得跟纸一样,毫无半点血色。

原本乌黑浓密的长发,因为治疗的缘故被全数剃光,新长出的头发硬硬的,让那张和盛景惜一样出众的脸显得像孤独无助的小孩子一般,单薄又孱弱。

在听见景沅叫自己小名那一刻,盛景惜心里紧绷着的弦一下就松了:哦,还好,她还记得自己!周围还有许多人在,盛景惜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尽力压下心头钝疼和鼻腔酸涩,嘴角下压,朝着病床边走过去:“妈,你醒啦!”

秦沛霖暂时放下手里病历,退到一边,给这对母女劫后重生首次团聚的时间。

景沅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拉住女儿的手就不愿松开,警惕又害怕地打量着病房里的所有人:“圆圆,我怕——”看她这样,盛景惜无奈,挤出一丝笑意,对病房里的人歉意地点了点头:“麻烦各位先出去一下吧!”

一屋子的医护人员也没多说,转身就往外走,很快,病房里就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还有角落里站着的顾景良。

盛景惜看他不走,皱了皱眉看向他,语气不好:“你还不走?”

顾景良就是贱的,非得等到盛景惜骂他两句才舒坦。

眼下看盛景惜瞪他,耸了耸肩,手插口袋,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

景沅看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二人,神情这才放松下来,只不过手依旧还抓着女儿不放。

“圆圆,你爸爸呢?”

她说着话,左右又环视一圈,脸上是掩不住的失落无助。

盛景惜该怎么跟她说呢?当初景沅在外地出车祸,盛世集团刚好陷入危机,盛柏涛一个头两个大,正处理不及,这个时候又收到景沅车子失控撞毁、人生死不卜的消息,顿时急火攻心,引发心梗,送到医院抢救两个多小时,最后还是无力回天。

盛景惜现在当着景沅的面,说什么也说不出她爸爸已经死了这句话。

“公司里突然有事,我爸去处理了,等他忙完再来看你.”

从前盛景惜最讨厌说谎,现在谎话说出口,觉得也没那么难。

管它呢!善意的谎言总比残酷的现实更能安慰人心。

景沅听了有点失望,小孩子一般嘟起嘴抱怨:“你爸爸总是这么忙——”盛景惜想,爸爸把妈妈宠得太狠,完全是把妈妈和她都当了小孩子一般,毫无原则地溺爱宠爱。

她的手指在景沅手背上摩挲了几下,耐着性子安慰道:“别不高兴了,你睡了这么久,一睁开眼就不开心,不怕人笑话吗?”

母女两个的相处方式和别的母女不太一样,景沅有时候任性起来,比小孩子还更甚,盛柏涛哄她真的是毫无原则、伏低做小地去哄,盛景惜小时候因这事经常争风吃醋,后来长大了,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反正爸爸乐意哄着,他自己老婆,她这个做女儿的有什么好不乐意的。

可是眼下会哄人的不在了,她这个向来感情粗略的人,哄起人来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果然,被自己女儿这么一说,景沅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她躺了几个月,此刻脸色微微泛红,看起来反倒更好看一些。

“我睡了很久吗?有多久?”

景沅说着,看了看自己完好的手臂,再摸摸自己消瘦的脸。

盛景惜点点头:“嗯,很久,久到我都不想理你了!”

小时候生病发烧,爸爸不在家,景沅又不会照顾人,一个人手忙脚乱,硬是拖到盛景惜惊厥过去,要不是休假回来的保姆正好看见急忙送到医院急救,可能盛景惜早就死了。

从那以后,只要是病了痛了,盛景惜就不再寄希望给景沅。

可是此刻,盛景惜嘴上说着不想理她,心里还是暗暗庆幸她醒过来了,至少,她不是孤身一人!景沅有点迷茫无措,她努力想了想,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圆圆,为什么顾景良会在这里?”

“还有,我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