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两个人低着头,等候发落。
沈老师刚刚午休完,准备巡视一下高一教学楼就遇到了这么恶劣的事端。
江逸怀一行人站在她办公室门口想要给蒋净植撑腰,却被老师赶回教室。
沈女士回到座位上眼神犀利:“蒋净植,是你先动手的对吧。”
“是。”
眼神里带着不肯低头的倔强。
她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九班的吴书建同学喜欢赵晚乔,被女生拒绝后就散布谣言,被蒋净植听见后两个人起了冲突。
“首先动手就是一个错误,什么时候暴力能解决问题!”沈老师理解他的冲动但绝不支持他这样的行为。
“你们两个各自写一千字检讨,下周一给我,打扫一楼到操场的空地一个月,你留下来我有话和你单独说,蒋净植你先回去。”沈老师没有给他们记过,已经是极大的保护了学生。
她也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围绕一个女生发生就认为是女孩的错,她知道赵晚乔也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
另一边的教室里,人们还在放声讨论这件事,每每这样的桃色新闻都会被无限放大,甚至于细节,他们一个个就像是斗士一般,喷吐着飞沫。
哪怕是无中生有。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他们两个打架居然是因为七班的赵晚乔。”
“啊?三角恋?”
“是啊,听说那个女生名声不太好。”
男生绘声绘色地说着她的名声有多么“败坏”,完全没注意后面的祝星优。
“名声?笑死,能把你的清朝身份证给我看一下吗?”祝星优语气里带着笑意,慵懒地摊开,手心朝上,对着他。
周围听懂她阴阳怪气的都在笑。
还没等那个男生反应过来,她就把手移开,万分嫌弃地双手环抱,质问正在幸灾乐祸的一群人:“不知道在你们浅薄的见识里有没有听闻过一个民族,摩梭族。”
“这是一个母系氏族,在他们的语境里根本没有名声这一说,这些一切都是在现有的父权体制下对女性意识形态的规训。”
说了这么多,周围的人一脸错愕,尤其是刚才还沉浸在八卦中的女生们。
“她的温柔不是你们宣泄内心肮脏想法的理由。”
更何况本就是子虚乌有,谣言不攻自破。
那个男生眼见失去了支持者,像个跳梁小丑般:“所以呢?所以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即便是如此这个男生还是嘴硬着企图用反驳维护自己可怜的自尊。
江逸怀的眸光动了动,低沉磁性的嗓音,对比出那个公鸭嗓之刺耳。
“所以,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哪里都小,尤其是心眼儿。”
他斜睨着瞟了一眼下面,众人秒懂,杀人诛心啊,面对这样的人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最为有效。
那个男生也没继续争辩,他那狭小的自尊心已经被撕成粉碎。
江逸怀看着那个眼前的女孩,浑身上下散发着我不好惹的气场,张牙舞爪地长出獠牙,意外的有些可爱,不过她也是气极,回到座位时河豚还没瘪气。
于是便温柔地宽慰她:“蝉不知雪,夏虫不可语冰。”
江逸怀看向她时的眼神总是蓄着光,她的尖刺瞬间变成柔顺的毛发。
办公室里沈老师对吴书建进行了长达一节课之久的教育:“下周一你把检讨书给我过目,然后在国旗下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反省,以后别做这种事了,回去吧。”
他看样子也是得到了教训,突出肩背的瘪了下去。
沈梦岚作为教导主任对于这件事的宽容处理实际上是为了保护唯一的受害者赵晚乔。她全程没有参与过这场争执,最多就是在开始时义正言辞地拒绝男生,所以她不应该为这件幼稚的名义上是为了她的打架事件承担责任,沈老师也全程没有要批评她的样子。
看着女孩带着泪花的眼睛,不经意触动了她的心。
“没事了,回去吧好好上课,你做的很棒。”沈老师安慰着马上快哭的女孩,摸摸她的手臂。
赵晚乔的睫毛上沾了泪珠:“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应该是从她的身上看见了那个小女孩的影子,沈老师低下头掩盖了眼底微有波动的情绪,她一直以来都不会对学生有过多的偏爱,在这“灭绝师太”坚硬的外壳下却有着不常被人理解的柔软。
这件事情处理完她还没有下班,还得处理案头堆积的文件,她总是最晚回去的,有些时候甚至为了方便住在教师宿舍。
看着一间间的教室灯灭,她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从今天开始五人组每天放学就会在操场集合,帮蒋净植扫落叶。
“看我扫堂腿。”
祝星优一只手握住扫把以自身为圆心对落叶进行半径内的攻击。
也是为了结束这样沉闷压抑的场面。
谢初禾最先明白她的用意:“你个小卡拉米,看你谢大侠出手。”随即对着已经扫好的落叶堆疯狂输出。
高羽泽起先对她们破坏战场的行为十分不满,后来就加入这场武林斗争。
“踩到落叶的算输。”
江逸怀从开始对这些幼稚行为的无语到现在疯狂拿着扫把输出。
最后蒋净植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要再打了,你们给我住手。”
他把用扫把争抢落叶的祝星优和蒋净植给分开,让人很难不想到雨中打架的画面。
这种感觉就像是如果你单独一个人被罚站,你会觉得很羞耻乃至无地自容,但当你旁边站着朋友时,那你们会觉得这算是打了胜仗,甚至会沾沾自喜。
本来一个人半小时可以搞定的,现在五个人却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操场的灯光已经亮了,在门口一直站着一个纤长的身影。
是赵晚乔,无论如何她今天都会来感谢他的。
不管是出于维护自己的情面还是上次生硬拒绝的歉意,其实上次是她没对上两个人的姓名才导致了乌龙事件。
“对不起,让你受伤了,对不起,蒋净植。”
她的开口,让一个一米八五的男孩羞红了脸,这次她不会弄错他的名字了。
蒋净植摸着头憨憨的愣了几秒,随后开口:“没关系,没受伤,他根本伤不到我。”
完全没有一点和女生聊天的技巧,谢初禾简直无力和祝星优吐槽。
“嗯,那个你没事吧。”他想问她有没有被这件事所困扰。
面前的女孩笑了,云淡风轻地表示:“没关系,小事。”
这样的笑却深深刺痛了蒋净植的眼睛,他不敢想象究竟经历过诸如此类的多少次才能称这儿为小事。
之所以她能这么轻描淡写确实是因为遇到了太多次误解了,学习表演以来,出色的外貌只会让她收获过多不必要的关注,以及各色各样的审判,她早就习以为常。
打翻了牛奶,哭也没用,因为宇宙的一切力量都处心积虑地把牛奶打翻,所以当她打翻牛奶时,不会想去及时清理,耳机里的音乐还没放完。
保持麻木的钝感是这个社会的共识。
而今天,万分罕见地在面前这个男孩眼里看到了担忧,这种起伏是她自我克制的平静里不曾有过的。
赵晚乔又笑了,把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
背景板的四个人很识趣没有上前,不过她好心的给每个人准备了水。
祝星优跑在最前面率先接过两瓶水。
看清来人,让她的脖子一痒,双手相触之时,脸也红透了。
“上次,不好意思了。”
这句话哆哆嗦嗦地说出口。
祝星优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也就不逗她了:“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啊?”
一个是直截了当,一个视如洪水猛兽。
江逸怀注意到两个人磁场的异常波动,赶忙上前说:“我渴了。”
一只手拿过祝星优的一瓶水。
赵晚乔的出现显然丰富了这个组合的多样性。
江逸怀习惯性地把水拧开瓶盖,和她手上那瓶交换,或许是由于天气渐凉,余热通过瓶身做了短暂的交换。
阳台上可以看见窗户透过房间里的台灯光,毛玻璃的艺术修养不亚于梵高的星空,黄色的台灯仿佛星星的笔触。
白色的桌案上,打开黑色活页本,祝星优要继续完成早上还没写完的作文素材积累。
空白的横线本上只字未动,她的耳边总会想起江逸怀说的那句话,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她时坚定的目光,那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她拿起放在床边的肥嘟嘟左卫门抱枕,把头埋了进去,一只手爆锤这个可爱的棉花填充物,有一种怪异的反差。
这个也是江逸怀送她十三岁的生日礼物。
打开手机点开那个树林的头像,他们的聊天还停留在三天前。
在备注那一栏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还是备注了全名加生日:江逸怀。
算算日子就快到了。
【止泻药:在不在?戳戳。】
【啧啧:在,什么事?】
【止泻药:就是上次请教你的那件事。】
【啧啧:哦哦,我这周末有空,可以教你。】
【止泻药:好耶,那我周末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