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兰斯是隶属于赛瑞利安王国的新晋骑士。韶年七岁就冠以此等头衔,虽然由于尚无军功因而仍是方旗骑士,但他所展现的天赋依然让人汗颜。

即便他还穿不上骑士的盔甲,即使他不喜游泳、不精骑术、不擅投枪、不习弓道、弈棋和吟诗天赋更是全无一点,但他仍是优秀的骑士无疑——凭借着他超群无二的剑术——当然并非如此。

那样的话骑士七技岂不是要变成骑士一绝了?

那么,能让他在此等年纪就步入骑士殿堂的原因,究竟是如何呢?

塞缪兰斯·德恩·塞西利亚。

这个名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但值得一提的是,他原本并不属于这个名字,即便他拥有继承这个名字的资格。

塞缪兰斯·德恩·希斯缇娅。

这是他以前的名字。

往前追溯的话,希斯缇娅是他生母的名字。

如果再继续追溯的话,希斯缇娅似乎没有姓,同时也没有父母。

说来惊人,希斯缇娅似乎是剧院王牌。

看吧,已经莫名其妙了。不过,要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继续说明,换句话说,她的本质便是剧院王牌。

并不是因为具备扎实的声乐功底和卓越的表演力而被视为王牌,是因为头衔就这么写,能力是次要。

毕竟真要说的话,像她这种颇具姿色但却毫无底蕴的遗孤多半都聚集在妓院中。

可希斯缇娅却穿着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绫罗绸缎,站在王国最大的舞台上为万人表演,所以即使被人否定,她也不会受到影响。玫瑰即使被人以别的名字称呼,依然会散发相同的味道,同样的,希斯缇娅不管被怎么称呼,依然会散发和剧院王牌相同的味道。

剧院是什么?

滋养艺术发展,推动文明传播的高雅殿堂,即是——沽名钓誉者招蜂惹蝶的最好去处。

王牌又如何?

试着思考就会发现这是耐人寻味的问题,也并非是无从回答的问题。

最强的、最有力的、最有竞争性的,有很多词可以赞美何为王牌。

于是,这就是希斯缇娅的组成——剧院王牌——独一无二的竞品——令无数男女神往的对象。

若是在这里拟造一个“妓院王牌”相比,或许可以稍微协助理解,说到拿两者相比之后出现的显著差异,如果妓院王牌是接受委托之后才会生效的毒药,剧院王牌就是无须接受委托也会分泌的毒品。

于是乎,就连仅次于国王的塞西利亚公爵也竟然中招了。

那就是塞缪兰斯的生命起源。

当然,必须得解释一下,希斯缇娅绝对并非刻意勾引男人以试图攀附权贵的放荡女性,事实上,反倒是在希斯缇娅开始表演之后,无论如何都会发生事件。

她这个王牌确实没有指名人,但正因如此,她也不会被某一个人所束缚。

如果真有的话,那当然是非他不可——她的儿子——希斯缇娅甚至舍弃了王牌的地位,甘愿隐姓埋名。

如此看来,缪斯兰斯的背景不可谓不豪华——其父是一人之下的公爵;其母亦是万人之上的名媛。

可如果排除其身份与经历,单纯着眼于性格,虽然难以承认,但塞缪兰斯显然与骑士无缘。

不仅是无缘,简直是格格不入。

因为塞缪兰斯是坚定的不杀主义。

虽然骑士在战争中很少处于参战位置,但是拒绝杀害的骑士,绝对不会被允许存在。

虽然是不杀主义。

但并非厌恶“杀”,具体说的话,只是厌恶施行“杀”这一行为的人,而并非“杀”这一行为的本身。

不杀主义,却不是不敢杀。

正相反,缪斯兰斯其实——

就此打住吧,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旁白,竟然对别人妄加议论,很失礼哦?

不过想来大概是我本人吧,毕竟这是我自已的传记嘛。

不过,刚刚似乎是谁提到了希斯缇娅这个名字,是谁呢,希斯缇娅?

这种明明很耳熟但是却想不起来的经历,如果要说的话果然就是那种“啊!”的感觉吧?但是这种情况通常下也仅止步于“啊!”的感觉。

所以说啊,希斯缇娅这个名字,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因为我讨厌希斯缇娅。

讨厌到眼前发黑,仿佛胸口被勒紧般难受,好像脖颈被钳制般窒息,完全无法思考其他事情。

即使凑齐全世界所有讨厌的东西,也比不上我对她这唯一的讨厌。

啊啊,当然,我并非是自夸自已博爱哦?事实上,我讨厌的事物有很多啦:首先,大概是蛤蜊吧,因为我对它过敏。其次的话,核桃也不喜欢。再然后的话,讨厌做噩梦。非常讨厌的大概就是这三个,其他的可能就比较杂了。

不过要是简单得说的话,我都不喜欢。

有机物无机物生物非生物动物植物微生物男人女人大人小孩老人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圆的方的正确的错误的有趣的无聊的美丽的丑陋的温馨的恐怖的真实的虚拟的有用的无用的需要的不需要的喜欢的以及不喜欢的——

我都讨厌。

对她的厌恶感早已是组成我的一部分,甚至是我自已的主轴,是我这个人的核心了。要是失去这份厌恶感,我大概就再也不是我自已吧,因为我会走到如今的境地,全凭着对她的厌恶。

这份厌恶,这种目眩或胸闷或吐意或颤抖或是鸡皮疙瘩,这份憎恨,促使我走到这一地步。

我就是如此厌恶这个女人,即便在她的葬礼上亦是如此。她的美貌、笑容、温存、柔软、贴心、亲情,他的一举手一投足,我光是回想就差点潸然泪下。

“即便她是你的生母?”

若有人这么问我,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即便她是我的生母。”

可如果有人武断地说:“你从来没爱过她!”我也绝对会义无反顾地辩驳道:“我比任何人都爱她。”

没有爱的话,绝对就谈不上恨。

正因如此,哪怕是再巨额的财富,再凄惨的拷问,都无法促使我对她的厌恶消解。

因为她,被称为希斯缇娅的女人,我的生母——曾是我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