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知道,我们见一面吧。”
这句话成功打动了苏晴,她确实想知道。
而且,那个坐轮椅的年轻人,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并没有讨厌的感觉。
苏晴没有过多犹豫,同意了。
郑一默回来听说了这件事,略一沉思,“可以,我安排一下,陪你一起去。”
秦翔约在一个中式菜馆的茶室里,单独辟出来的地方,私密性很好,这里的老板很有背景,来往的人虽然不多,却都是非富即贵的。
保镖提前进去踩点,然后分散到外厅。
郑一默陪苏晴进去的时候,秦翔早已等在里面,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单薄又寂寥。
无法站起来迎接,伸手请两人入座,“刚泡的茶,西湖龙井,不知道你们是否喜欢。”
郑一默看着眼前的男人,态度疏离冷淡,“我太太胃寒,就不喝茶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苏晴不动声色的听着,她什么时候胃寒了?不过老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现在就胃寒。
秦翔感觉到眼前这男人的敌意,能理解,妈妈做的事,如果人家没有敌意才奇怪呢。
但他更意外的是郑一默称呼苏晴‘太太’,原来两人已经结婚了,“抱歉。不过还是要恭贺你们新婚。”
苏晴微笑回应,“谢谢。”
秦翔顺手在桌上扫码点了一壶大红袍。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像是刚组织好语言,“叫了这么多年爸爸,突然不能再叫了,心里还挺难过的,下面就称呼他秦爸爸了。”
放下茶杯,“那天,是我发了邮件,告诉他关于张芬洛制造车祸要害你的事,我不是他亲生儿子你是他亲生女儿的事,也一并告诉了他。我还在邮件里劝他跟我妈离婚。”
苏晴和郑一默对视一眼,这个他们确实没有想到。
秦翔看向苏晴,眼中满是歉意,“我在疗养院见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全部的事。故意从B市搬到了你所在的疗养院,就是为了阻止她...继续做一些错事。”
他眼里没有光,只有无尽的迷茫,“我的童年是被一对不相爱的父母陪着度过的,他们从不睡一个房间,偶有吵架,大多数时间都在冷战,不像夫妻,更像积怨颇深的合作伙伴。
小时候我不懂,直到有一次去同学家里玩,看到别人家父母互相关心恩爱的样子才明白,原来我的家庭是不正常的。
秦爸爸对我很好,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恰当的帮助。我们之间没有亲生父子的宠爱亲昵,更像师徒,他传道授业,我积极上进。也许这样形容并不恰当,更有可能,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可他并不在意。”
郑一默全程不苟言笑,“你今天叫我们来,就是想说这些?”
秦翔慢慢抬头看向郑一默,“不是。我是代我妈妈向苏晴道歉的...”又转向苏晴,“对不起。自始至终,我妈妈都是那个第三者,她错在深爱一个不爱她的人,她错在为达目不惜代价不择手段。”
他摸了摸僵硬的腿,苦笑道,“你看,我的腿就是她的报应,最先报应在了她的亲儿子身上。”
苏晴看了眼他僵硬的腿,突然发现,原来是假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当你认为自己很苦很艰难的时候,别人或许经历了更苦更艰难的事。
室内有片刻的安静,服务员敲门进来送了一壶大红袍,然后退出去,关好门。
苏晴已经恢复如常,今天也不是来比惨的,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你无需道歉,犯错的人又不是你。如果做错事的人,有人替她道个歉就能扯平,恩怨两清,那这个世界就不需要律法了。”
郑一默抛过来一个赞赏且欣慰的眼神,不愧是他的女人,很好,就该这样。
秦翔低下头,手捧住茶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会为她的错误开脱,应有的惩罚是她该得的,我只希望你们高抬贵手,只用律法惩罚她。”
郑一默听懂了,但他不想做出答复,因为他懂,很多时候,法律并不是绝对能惩治坏人的。比如,如果她被判定为精神病,或将逃过法律的惩治。
但他不会在秦翔面前提这个茬。
苏晴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不过,她也听出了秦翔的言外之意,只用律法惩罚...不要用类似于‘车祸’这样的意外事件惩罚?这是在拿她跟张芬洛相提并论呢。
到底是亲母子,果然都喜欢把人往坏里想。
苏晴脾气上来了,态度冷下来,“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吗?还有别的事吗?”
秦翔猜到苏晴可能会生气,如果她能骂两句是最好的,说明她不屑于用不耻的手段,那样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可他没想到苏晴是这种反应。
秦翔一时无措,只能木讷的摇摇头。
苏晴直言道,“你说了,我也听了。至于张芬洛,她有律法惩治,律法惩治不了,还有天罚,其他人是管不了的。就到这吧,我们先走了。”
说完,没等秦翔有什么反应,拉起郑一默就走。
秦翔独自坐在茶室,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进来,站在他身边。
他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阿五,查查郑一默吧,苏晴已经跟他领证了。”
......
两人回到车上,司机已经打开暖风,郑一默搓着苏晴的双手,“早知道他要说这些,就不来了。”
苏晴低头想了想,“如果今天是我一个人来,那么他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抬头看向郑一默,“你见过把自己亲妈送进监狱的儿子吗?他很聪明,我觉得他肯定是要想办法救张芬洛的。”
郑一默握住她的一只手,“就算秦翔不给你爸发那份邮件,你爸早晚也会知道整件事,到时候对张芬洛的恨意会更大,现在,由秦翔告诉他,他或许会顾念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不给司法部门施加压力,这就是秦翔发那封邮件的目的。大厦将倾,秦翔不得不走迂回路线。”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着说,“不过,张芬洛必定会受到惩罚,谁也别想帮他逃脱。”
电话是拨给叶霆昊的,那边接通,“喂。”
郑一默:“你在哪?”
叶霆昊:“办公室,怎么了?”
郑一默:“如果有人想救张芬洛,现在可能用什么方式?”
叶霆昊静默了几秒,“我们的证据很充分,大概率救不了。不过,有两种情况除外,一是等判了之后‘劫狱’,这个成本很高,在我国难度系数偏大,成功概率不高;二是...想办法判定张芬洛有精神病史,这样也有可能逃避法律制裁,从以往案件的经验来看,成功概率还是挺高的,不过我已经预判了这一点,提前做了预案。”
郑一默扬起唇角,“知道了,摁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