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至少打了十来只鸽子。
林间野外不能乱吃，尤其是野鸽子身上会带病毒。所以打到的鸽子全都由管家和助理带回家处理，大家中午吃的还是自已带的新鲜无菌肉食。
烧烤架架在了溪边，黑炭烧得发白，再往上放串好的牛肉和羊肉，不一会儿肉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一行人力有管家助理负责烤肉，但裴应枭习惯亲自动手，而且他手艺相当不错。他单独支了一只烤炉，用油刷往肉串上刷调料。
白色运动服卷起来，露出肌肉有力的手臂。
难怪男人喜欢看女人穿围裙。
漂亮的人做饭就是秀色可餐。
俞宁瑶在一旁拿好小盘子，已经乖巧排队了。
先排队的有肉吃，(＾－＾)V。
裴应枭将已经煎至金黄的牛肉翻了个面。
他掀起眼皮，瞧了一眼眼巴巴等投喂的俞宁瑶，说：“先去洗手。”
“嗷……”
俞宁瑶去在溪边洗了个手，看见李小凡一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下面，脑袋耷拉。
“在干嘛呢？”俞宁瑶问他。
小孩儿也不理她，瞟了她一眼，就将头凹了下去。
裴朝也在溪边洗脸，一脑门都是水，像只湿哒哒的小狗。
“你甭搭理他，他啊，就是个小混蛋。”他蹲在那儿狂甩头，水珠乱飞。
俞宁瑶为小孩儿打抱不平，说：“还不搭理你呢。”
裴朝一脸臣妾冤枉，举起双手，说：“小婶婶儿，你到底哪儿边的啊！我才是你这边的好伐。
“他这个小家伙，就是个小哑巴，不爱理人，你看他出来这么久，跟谁说话了吗？”
还真是。
这一路上，李小凡很安静，就没听他开口说过话。
俞宁瑶想了想，说：“听姑妈说，他从小在加拿大长大，是不是不太会中文？”
“hello,”她改用英文向他问好：“李小凡同学，how are you？”
李小凡仍不理她。
甚至垂下的眼睫毛都透出了隐隐的嫌弃。
“im fine三扣。”裴朝一口塑料英语将话头接了过去，“你看，我说吧，他听得懂，就故意不搭理你，这小家伙蔫坏呢。”
俞宁瑶也是从小孩儿长到这么大的，也见过真蔫坏的小孩儿。那些孩子是真的小恶魔。眼前的李小凡绝对不是他们那种。
他应该就是单纯有点内向。
用现在的话说，是个i人。
裴朝抽了抽鼻尖，嗅到空气里越来越浓郁的肉味儿，说：“肉烤好咯，撤了。俞宁瑶，你也快来，我舅舅烤的肉巨好吃，你来晚了就没有了。”
“知道了。”俞宁瑶说。
俞宁瑶又瞧了瞧李小凡，“你不去吃肉？”
李小凡还在那儿蹲着。
这一回，俞宁瑶顺着李小凡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不远处岩石下，蹲着一只小野兔。
那小兔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只有巴掌大小，窝在草丛里，像一只雪团子。
它是跟着它妈妈一起被抓到的，左脚有擦伤。
俞宁瑶心领神会，问他：“你不是想养它？”
李小凡闻言立刻瞪大了眼睛，“我才没有。”
俞宁瑶便将那只小兔抱到怀里，检查它的腿，然后用一块手帕，将受伤的地方包扎住。
李小凡盯着俞宁瑶的动作，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包扎好后，俞宁瑶问他：“你想不想摸它。”
“摸，摸？”李小凡结结巴巴。
“对呀，”俞宁瑶说：“你不是喜欢它么？摸一下，它不会咬人的。”
李小凡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犹犹豫豫地伸出小手，在兔子毛毛上摸了一下。小兔儿在他触碰的时候突然抖了一下。李小凡吓了一跳，飞快缩回手，但肉乎乎的脸蛋激动得通红。
俞宁瑶笑着说：“你看我没骗你吧，它真的不咬人。”
李小凡凑近了，再次伸出手，轻轻捋小兔身上的毛。
他胆子慢慢大了起来，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
俞宁瑶说：“你这么喜欢它，你来抱一下它。”
李小凡一下又退回到最开始的状态，将两只手背了回去，全神戒备。
俞宁瑶觉得有些好笑，说：“你不是挺喜欢它的么？”
李小凡咬着嘴唇，说：“不行。”
“为什么？”
李小凡再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花，“你们要吃掉它。”
俞宁瑶大吃一惊，忙安慰，“不不不我们不吃它。你要是觉得它可爱，我们就留着它，把它养大好不好？”
此言一出，李小凡眼睛里的泪花更大了，“你们要把它养大再吃……”
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俞宁瑶忙连忙哄道：“不哭不哭，我们真不吃它。真的，我保证。”
俞宁瑶费劲儿哄了好久，李小凡终于止住了哭。
“你刚刚也开枪了，”李小凡说：“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真是个小孩儿。”俞宁瑶嗤笑，揉乱了李小凡的头发，“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
只有小孩儿才会问这种问题。
打猎的人是坏人，可救小兔的又是好人。
可不打猎的人，可能也会吃肉。
救过小兔的人，可能一生除了做过这一件善事，其他时候都恶贯满盈。
人不能用好人还是坏人来概括。
“你现在想抱抱它么？”俞宁瑶问。
李小凡含着眼泪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怀里的小兔子。
“给你，你来抱。”俞宁瑶将小兔子放到李小凡怀里。
李小凡抱着小兔子，可爱得不像话。
“可是，太爷爷会不高兴的。”李小凡这只闷葫芦终于开口。
“爷爷为什么会不高兴？”俞宁瑶问。
“因为，”李小凡说：“男子汉不能太软弱。”
俞宁瑶恍然大悟。
原来裴家的教育就是如此，秉承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才从小就带小孩儿进山打猎。但每个孩子的性格并不相同，有的孩子就天性善良敏感，喜欢小动物，硬逼着他当硬汉，只会适得其反。
她并不是裴家真正的孙媳妇，有些话不该她说。可看着李小凡抱着小兔玩得这么开心，俞宁瑶又心软软的，很想尽自已的力量帮一帮他，在她离开裴家之前。
俞宁瑶想了想，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这样吧，你把小兔抱好，到时候我帮你说。”
“真的？”李小凡的眼睛亮成了星星，“你去跟太爷爷说？”
“嗯……”俞宁瑶说：“你太爷爷我也不敢说。”
李小凡垂头丧气。
“不过，”俞宁瑶说：“我帮你跟你舅伯说。”
李小凡眼睛立刻重新亮了起来。
“我太爷爷最听舅拜的话。”李小凡奶声奶气地说。
他这个年龄的小家伙发音不标准，不会叫舅伯，只会叫舅拜。
“舅拜真的会听你的？”李小凡将信将疑。
他舅拜总是很严肃的，很难想象会听谁的话。
“嗯……”俞宁瑶说：“我也不能保证，但我能试一试。”
她向李小凡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
李小凡破涕为笑，脸蛋上还挂着泪花，“拉钩上吊一百年。”他的小手跟俞宁瑶勾住，悄悄做了一个约定。
俞宁瑶去找裴应枭说情，李小凡抱着小兔蹲在原地，奶声奶气地跟小兔子说话：“阿白，以后你就叫阿白好不好？”
“你是阿白。”
“我是李小凡。”
“刚刚帮我们的，是小仙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