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孙家小厮豁然起身。

他冲着安玉茵连连冷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安家打的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要支开我们,好从这两个驿吏的狗腿子手里偷了驿站的粮食么?告诉你,做梦!我们老爷夫人早就识破了你们的阴谋,你们甭想得逞!”

安玉茵唇畔的笑容僵住了。

注意到这一点,青年下巴抬的更高,他嗤笑一声:“被我说中了吧,装不下去了吧?呵,虚伪!”

于大丝毫不介意自己被骂成主子的狗腿子,但他介意的是,孙家这些仆从一直呆在这儿会耽误主子和安家的交易,坏了主子的大事儿,当即脸一黑,冲着于二道:“上,把他们都打晕了扔出去!”

话音未落,于大于二两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孙家六人之中,“咣咣咣”的几声响,六人便全都赴了他们孙管事的下场。

安玉茵:“……”

有些出乎她预料的快,但——

安玉茵看向了远处,好些个人已然脚步匆匆地往仓库这边来了。

于大于二两人自然也听到了脚步声。

不过两人仗着主子是于钟凯,并不曾放在心上,只看向安玉茵姐弟两人道:“这些应该足够你们安家这两日吃喝了,剩下的那些等主子明日回了京自会给你们安排。”

说罢,干脆不管这满地的人,以及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前的一众人,扭头就欲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暴喝:“呔!哪里逃!”

一个如同熊瞎子一般魁梧的身影窜了出去,紧接着“砰砰”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于大于二两人就和孙家七人躺在了一处。

不同的是,于大于二两人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看上去反倒比孙家七人更加惨烈。

孙宝庆夫妻两人因为胖、跑得慢,等到了事情都结束了才追上来。

只是这气还没喘匀呢,就见到地上没声没息的孙波,孙宝庆顿时惨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孙管家!!你不能死啊——!是你们!你们这群安家的逃犯!一定是我的孙管家撞破了你们和驿吏的勾结,杀人灭口!简直胆大妄为、目无法纪,死有余辜!”

孙宝庆又反扑过来,扑到了刚才轻松撂倒于大于二的魁梧男人的脚边,嗷嗷哭道:“宁……大人!您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啊!您可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

安从如赶到仓库的速度,只比最前头的六人慢了半截。

在宁王冲出去撂倒于大于二的同时,他飞快地赶到女儿和儿子的跟前,关切地道:“可有伤着?”

安玉琸瓮声瓮气地答道:“我好着呢,爹!”

“谁问你了?!”

安从如白了长子一眼,干脆一巴掌拍开,只弯腰凑到了女儿面前:“他们凶神恶煞的,可有吓到你?”

安玉茵的眼底不由带了笑,她摇了摇头,示意先不说话,安从如当即闭紧嘴巴,只看着场中的变化。

这时,宁王已经退了回来,正接受云王和心腹的恭维,脸上的得色几乎要溢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孙宝庆夫妻两人的戏码,两人唱作念打了一番,就见孙宝庆抱住了宁王的腿哀嚎道:“宁大人,你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啊!”

宁王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做主?

做什么主?

孙宝庆抱着宁王的大腿哭嚎了半天都没得到个回应,不由声音小了下去。

偷偷瞥了宁王的神色,孙宝庆心里一阵打鼓:莫不是宁王殿下后悔帮他主持公道了吧?!不会吧!他都把话架在这儿了,宁王不接茬,他怎么下这个台阶啊!

“罪臣之女安玉茵。”

安玉茵忽然出声,在安从如担忧的目光下,缓缓来到了三位皇子的面前:“见过三位贵人。”

宁王三人这才发现,安玉茵竟也在此处。

见到安玉茵,三位皇子的反应各不相同。

三皇子宁王撇了撇嘴,立马移开了目光,仿佛十分不屑;四皇子云王则是“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含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九皇子只比安玉茵年长一岁,又是现任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向来百无禁忌,这会儿认出了安玉茵登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瞥了宁王一眼,又冲着安玉茵挑眉道:“这不是景阳侯府原先那位大小姐李玉茵李小姐么!”

“贵人说笑了。”

安玉茵脸上清浅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随后就对孙宝庆所说的污蔑之词自证道:“第一,我们安家上下十一口人皆在此次发配队伍之中,何来孙大人口中的‘逃犯’?”

“第二,孙管事非是我们安家所伤,更何况孙管事其人并未死亡。杀人灭口、胆大妄为、目无法纪实属欲加之罪。”

“最后一点。”

安玉茵看向三位皇子,不卑不亢:“昨夜,我们安家上下十一人仓促离京,所带干粮太少。是于大人宅心仁厚,允我们安家买入一些粮食,不成想,正当买卖竟成了孙大人口中的‘勾结’。”

说到此处,安玉茵正欲跪下,余光瞥见她爹豁然大步上前,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带就将她护在了身后。

安从如双手抱拳,瓮声瓮气地道:“我儿所言极是!明明都是孙宝庆这厮胡乱栽赃,该请三位贵人主持公道的,该我安从如才是!”

“我栽赃?!”

孙宝庆哪里受得了安从如父女两人的这一通指摘,顿时嗷的一嗓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安从如的鼻子吼道:“如果不是你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做什么要害死我家孙管事!”

安玉茵探出半个脑袋:“孙管事并未身死,你若不信——”

安玉茵的视线投到了云王身侧的男人身上,“不如请这位黄先生出手,若是罪女不曾记错,黄先生曾出任大理寺卿一职,验尸、破案无数。虽说用来确定孙管事是生是死实属大材小用,但想来黄先生是不会在意的。”

众人的视线顿时落到了云王身侧。

黄先生名惟遇,他曾任大理寺卿一事,非是不可对人言的秘密,只不过在其成为云王幕僚之后,这事儿在人前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

今日冷不防的被安玉茵说破,纵是云王也都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