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顿的比赛场次在柯克前面,所以现在他身边并没有那个一直鼓励他的人。
终于轮到他比赛了,他像以前练习那样拿起了枪,心里瞬间一颤。
枪的重量实在太轻了,他无法快速适应,一握着枪就会手抖的他在握着这把更轻的枪时,手的抖动被无限放大,柯克之前给他说的诀窍也在这紧张感中忘得一干二净。
“快点,别磨叽!”站在他身后的也就是上午输给他的乒乓球对手在催促着他,看来他还是对输给苏顿的事耿耿于怀。
苏顿深吸一口气,枪也随之上了膛,他双手紧握手枪。
他平时并不是用双手射击的,但这次他只是想用自已颤抖的左手去让那个颤抖得更厉害的右手稍微休息一下。
第一发子弹就在他还未瞄准好时,并且他的左右手抖动中射了出去,成绩自然不可能很好,分。
苏顿从刚才的后坐力缓过来之后,通过屏幕知道了第一次的射击成绩后,但他却不再紧张了。
因为这个成绩必须让后两次都是9分以上,但这时的他显然不能做到。
他抱着被淘汰的心态继续完成下面两次射击。
分、分,他的状态越来越好。
但是,三发子弹已经打完了,他坦然地接受这个成绩,回到了更衣室。
因为前面的人和自已比赛时都很慢,苏顿是这场次倒数第二个完成射击的人,当他回到更衣室时柯克已经进场了。
他的心里反而长舒了一口气,他不敢面对那个对他还充满期待的人。
他把自已的衣物拿了出来便离开了自已的储物柜,他不希望柯克比完赛回来后找到他。
柯克一比完赛就到苏顿的储物柜那里寻找他,但是他并没有找到。
于是他便在能容纳近3000人的更衣室四处寻找苏顿。
在旁人眼里,他只是个对低重力环境还保持新鲜感的人。
而苏顿却一直在他身后躲着他。
在二人转了几圈后,柯克才突然想起可以用手机联系苏顿。
柯克便朝自已的储物柜跑去,但比赛最后一场比赛的人也全部回来了。
柯克没有在意广播的提示,在低重力环境解除的瞬间没来得及反应,重重地摔倒在地。
他快速地爬起来,跑到了自已的储物柜。
旁边的人好像在慌张地藏着什么东西,那人就是上午被柯克碾压的对手。
但柯克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急忙打开柜子,拿出手机拨打了苏顿的电话,但电话并没有通。
“他应该去外面了吧!”柯克心想。随后拿上自已的衣物,都来不及更换,便跑了出去。
苏顿换完衣物,再在自已的手机上确认完自已的排名,然后在积分赠予人填上了柯克的信息,随后便去停机场登上了自已该坐的直升机。
柯克迅速跑到外面联系苏顿,可还是没法打通。
人们的眼光被比完赛仍穿着特殊服装在场外奔跑的柯克所吸引,但一心寻找苏顿的柯克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异样的目光。
柯克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苏顿的飞机下,但闸门并没有打开,一旁的屏幕上还显示了一行字:“请勿乘坐不属于自已的直升机,否则直接取消比赛资格。”
柯克也不得不停了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已还没更换衣服,他就近找了个厕所把衣服换了,上了自已的直升机。
他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那么急,明明等会儿所有人都会回去的,又不是见不了面了。
但有时人的预感就是那么难以言说。
苏顿坐在飞机上,由于一天的高度紧张,疲惫感瞬间压垮了他。
他做了个回忆梦:
那是他父母让他报名直升机驾驶员的时候。
他的视力检测并未通过,父母并没有安慰他,而是一直数落着他。
他也不想自已的眼睛变成这样,只是每天无休止的学习和他父母无穷无尽的攀比之心让他成了这幅模样。
但他却一直责怪自已不能给父母在他的直升机技能方面争取那比命还重要的虚荣。
一天,他父母从外面带来一个医生,说是给他做完手术就能恢复正常视力,之后就可以通过直升机驾驶考核了。
但是那医生说的近7成的失败率苏顿的父母却并不在意。
当他做完手术睁开眼后,迎接他的并不是那个清楚明亮的的世界,而是一个更模糊、更灰暗的世界。
他以为那只是因为疼痛而流的眼泪,但无论他如何擦拭,那个世界还是如此模糊、如此黑暗。
手术失败了,但幸运的是他还能看见,只要戴上高度纠正的眼镜,还是能看到一些图像的,只是没有手术前清晰罢了,但他这辈子已经与天空无缘了。
可他还是坚持把直升机操作的相关知识学完了。
“喂,同学!”苏顿被一旁的人叫醒了,那人就是上午输给苏顿的人。
“怎么了?”苏顿迷迷糊糊的回答着,平时都是他叫别人起床,这次倒是别人叫他了。
“你会开直升机吗?这飞机好像出故障了,他已经不往预定的路线开了。”
“会一些,只是。。。”
“会就行,那你去驾驶室吧!”那人还没让苏顿说完,便拉着苏顿去驾驶室。
这一幕就像苏顿父母当初不顾医生的告诫就让苏顿接受手术一样。
苏顿被推进了驾驶室,门就从外面被关上了。
那个推他进驾驶室的人说道:“我们相信你,你肯定可以的。”说完,他向飞机上其他人点了点头。
“小点声,别被他发现了”另一个人说道。
众人背上了降落伞,正好一人一个,随后便合力打开了跳伞通道。
大家陆陆续续地跳了下去,有几个人向驾驶室望去,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跳了下去。
死掉的良心没有任何意义。
苏顿经过一番操作,飞机路线还是没有任何变化,AI已经把人工驾驶锁定了,而由于信号的屏蔽他也无法向外界求助。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向大家说明情况并承认自已的不足,最后教大家如何使用降落伞。
可是一打开门,迎接他的只有从那个打开的跳伞通道吹进来的冷风。
他又把视线移向了存放降落伞的柜子,柜子门开着,里面也空无一物。
苏顿并没有感到慌张,而是释怀地笑了。
因为即使他回去,迎接他的也只是无止境的折磨。
但他还是有些许遗憾的,那就是柯克。
他后悔自已不该不辞而别,后悔自已辜负了柯克的期待。
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三个字:谢谢你!
他把这三个字打在了手机上,点击了发送,而收信人就是柯克。
当然,这个信号屏蔽的囚笼是很难突破的。
待在笼子里与笼子一同坠落的鸟儿必将与笼子一同毁灭。
苏顿把手机从跳伞通道扔了出去,而自已选择和这个他从未驾驭的大物走完最后一程。
但不知道那个困在笼子里的信鸽,能否突破囚笼,为远方的人送去消息。